方桐桐坐在塌上,睫毛扇了扇,眼眸半阖地看着他点头道:“嗯,相国说得有理。”
“有理,所以王上下次还会这样做是吗?”蓝茂面无表情地问。
“不不不,”方桐桐连忙摇头,否认道,“相国这样关心孤,孤怎么还会违背你的意愿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呢?”
之后,车厢内两人同时沉默了一瞬,蓝茂才神色复杂地开口问她:“王上真的这样喜爱怀隽公子?”
方桐桐斜倚下塌上,思索了一会儿,道:“他不好吗?龙奕君样貌翩翩,气度学识和武略都合格,也有该有的担当,那方面……反正他各个方面都还挺好。”
“但是公子实非王上的良人,”蓝茂蹙额道,“如果王上不入他后宫,归依后做一方公侯不也自在?”
方桐桐看他一眼,蓦然乐了,问他:“那相国是打算转到他的门下去做事了吗?”
“王上不嫌弃的话,茂依旧会是您的门人。”蓝茂垂眸道。
“你兼任三相已经够忙了,现在还要来个公侯这里做个门人,我岂不是脸很大?”
“所以王上是想赶我走?”
方桐桐见蓝茂面露不悦,也不再逗他,笑吟吟安慰道:“放心吧我的好相国,不管怎样情况,你只要记住孤不会放弃你的就好了。”
蓝茂面色稍霁,点头道:“既然王上认可茂,那回去就作七篇策论来自罚此次冒失吧。”
“这哪里叫自罚!!”
回去以后方桐桐被关在王宫里备嫁加写策论,龙奕君被捆在府邸上养伤,还要和他的门徒们商量事宜,竟一直没有见面。
“现在公子奕辰派人不远千里到瑶国来刺杀自己嫡弟的事情已经全天下都知道了吗?”
“是的。”
方桐桐趴在案上,将狼毫放下,说道:“那名家大史肯定都在嘲讽龙奕辰吧,不过他确实也派了两个人来,可惜没做成名声还臭了。”
暗卫下去以后,采荷进来给她捏因为写字抬累了的右手,方桐桐喝了两杯果茶,叹气道:“采荷,我就要出嫁了,想不到我堂堂瑶王,居然沦落到了如此下场。”
采荷松开手,咚的一声就跪下来。
她眼眶里的泪水吧嗒吧嗒砸在地上,哽咽道:“王上!都是那奸臣贼子,犯上作乱的蓝相国,他太坏了!!”
方桐桐看采荷哭得稀里哗啦透不上气,就十分想笑,但是怕她生气只能努力忍着。
她把采荷从地上扶起来,安慰:“别哭,我又没有死,只是嫁个人而已。”
采荷抱住她的手臂,抽抽搭搭道:“王上,我、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如果王上不想嫁的话……”
“你就帮我嫁过去吗?”方桐桐用力弹了一下她脑门,弯起眼笑了,“然后我在外面无名无姓,颠沛流离做叫花子?”
采荷呆住了,这个傻瓜哭过的双眸湿润润的,无比黑亮澄澈。
方桐桐见她这么可爱,大发慈悲将自己的帕子摁她脸上,点头:“本来不想带你去那个狼窟的,既然你那么想跟着我,那孤就勉为其难带你过去吧。”
采荷唔唔两声才被放开,捧着她香喷喷的手帕,眸子亮亮的,背后仿佛有尾巴在摇晃。
—*—
龙奕君没有来找她,白心莲却先没有忍住。
看完拜帖的字后,方桐桐放回案上,让宫人安排了下午在前殿的见面。
安置着素兰香的香炉焚起,室内也暖热宜人时,白心莲也正着一身仙衣白纱,从外面娉娉袅袅地走来。
方桐桐让宫女们上茶,等她落座,问她:“圣女进宫是有什么事找我?”
白心莲望着她,翦水杏眸中写满复杂,启唇道:“瑶王,我来是想再与你说说先前瑶国劫难的事情。”
白心莲总不会想告诉她那些都是假的吧。
方桐桐这么想着,含了一口茶,露出认真的表情,点头道:“您说。”
“当时,我心悦那道貌岸然的公子怀隽,所以对您说了一个谎,”白心莲脸颊通红,捏着茶杯耳,神色惭愧地说,“其实瑶国的劫难是真的,解救瑶国的方法我也没有骗您,但是时间并不需要这样紧。”
方桐桐想了想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最后还是决定沉默一会儿,手帕擦了擦眼角,叹息:“我知道圣女阁下光明磊落,即使有私心也不会拿这种重要的事情开玩笑,这一点小小的隐瞒其实并没有大碍。”
她的宽容让白心莲心中更加愧疚了,望着她嗫嚅:“其实、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的。”
“但是即使有其他办法,我和公子归澜的婚事也早定下,为何圣女要执意帮我呢?”
方桐桐抬眸,双眼清澈地望着她问。
白心莲睫毛微颤,不敢直视她,捏紧茶杯道:“因为,那公子归澜也并不是王上的良人,如果王上真的放弃王位嫁过去,将瑶国相让,可能对您不利。”
方桐桐手背抵着脸颊,盯着她,眸光微深,浅笑道:“圣女怎么会忽然想帮我?”
“是、是因为王上您先帮我识清那个男人的……”
“圣女不用担心的,”方桐桐弯起月牙般的双眼,说,“如果归澜公子有负于我,我便不做他的王后不就好了。”
虽然,可能就算龙奕辰不负她,她也做不了他的王后,毕竟这前提是要他当得上秦王才行。
白心莲夹眉,摇头道:“瑶国毕竟要归依秦国,日后瑶王若不肯与秦王再过,也不可能有其他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