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变得很僵硬。
程远山脸瞬间黑了，气得手臂颤抖。
程言扬着脸，嘴角是讽刺的嘲笑，脸上没带一丝怕的。
在这片安静里，房门转动的声音格外的突兀。
只见对面的防盗门开了一半，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从门后面探出脑袋，语气熟捻热络：“哎，老程，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啊？这小子是不是你前几天一直念叨着的韩商吧？”
邻居的突然出现，强制性地掐断了程远山的怒气，他的脸色依旧有些难看，好在走廊灯的功率不够，灯光昏黄，倒也看不出什么。
程远山不动声色挡住了浑身湿淋淋的韩商，笑得很勉强僵硬，“是啊，这孩子今天刚到明阳，什么东西都还没收拾呢，等明天收拾好了，我再带他到你那坐坐。”
“行啊。”那人很爽快得答应了。
他关门前瞥了眼地面，和蔼地跟程言说：“小言下次出门记得穿双拖鞋，着凉可不好。”
程言浅笑着点头，“谢谢冯叔。”
冯叔笑着摆摆手，又关上了门。
程远山低头看到程言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觉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怒气一下泄了干净，直挺的脊背有些弯曲，声音也有些疲惫。
“先进去说吧。”
他拎着韩商的行李箱先走了进去，韩商等了一会，见程言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只好先带着满身水走到屋内。
冰凉的水汽夹杂着清冽的雪松气息飘过程言鼻尖，她皱了皱眉头，看了眼那个这在低头换鞋的少年。
他头上多了条崭新的白毛巾，那是程远山进屋第一时间给他拿的，就连拖鞋什么都是新买的。
还真是上心呢。
程言将自己的毛绒兔子拖鞋找出来穿上，又将上学穿的帆布鞋放到另一个矮鞋柜里——离韩商最远的地方。
韩商身上全是水，程远山又瞪了程言一眼，跟韩商说：“韩商你先去洗澡换个衣服，小心一会感冒了。”
程言就坐在沙发上，听着程远山关心韩商，面无表情地挖了一大勺冰淇淋。
等到韩商收拾好，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程远山只好取消了预定的餐厅位置，简单订了几个外卖，做完这些，又忍不住冲程言发了好大一顿火。
程言安静地看着电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桌底下，细白的手指紧紧捏着冰淇淋勺子，骨节都微微有些泛白。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程远山心里的火气更胜了，举起手就准备往程言脸上招呼。
程言下意识闭上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鼻尖倒萦绕了一股子清淡的茉莉绿茶味，还有清冽的雪松味。
前者是她常用沐浴露的味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程言脸色不太好。
她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副场景让她忍不住眨了眨眼。
韩商拉着程远山的手臂，黑发还有些潮湿，他放下程远山的手臂，说了到这来的第一句话。
“程叔，我已经没事了。”
少年刚过变声期，声音清朗中带着些许低沉。
程远山的火气被平息，他重重叹了口气，面带歉意地对韩商说：“韩商，这次你受委屈了，等到明天我带你到外边去逛逛。”
程远山也知道这事指望不了程言，这才两个小时不到，他就已经看明白了。
程言非常不待见韩商。
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可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程远山这时开始庆幸自己向学校请了三天假期。
二十分钟过去，清脆的门铃声响起，程言接过外卖小哥手里的外卖，透过透明的包装袋，她简单分辨出程远山点了什么菜：松仁玉米，清炒虾仁，鸡汤煮干丝……
还真厉害，没一个她喜欢的。
程言口味随妈妈许君月，偏辣口。
在厨房找盘子的时候，程言突然回想起，程远山老家也是青陵的，他的口味偏淡，许君月便迁就他，平常做菜基本上不放辣椒，偶尔嘴馋想吃辣了，也是等程远山加班不回家，带着她一起去下川菜馆子，吃得一脸心满意足。
现在想想都觉得讽刺，她那么迁就的人，在她死了不到两年，就迫不及待想给她女儿找个后妈了。
还是那个赵竹韵。
她怎么能甘心！
程言顿了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密封好的辣椒酱，那是姥姥上个月送过来的。
黑色料理台上的白盘子装着透着点粉色的虾仁，看起来晶莹剔透。
程言从瓶子里挖出一大勺辣椒酱，放在盘子中间，用筷子均匀拌了拌，又滴了几滴辣椒油。
虾仁全都裹上一层红亮的颜色，看起来格外有食欲。
程言将菜端到餐桌上，又随便做了个青菜豆腐汤放在中间。
程远山看到虾仁后，又拿着手机确认了一下菜单，这才抬头望着程言，语气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