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许多人围着童冉,此时见到村长过来,都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村长好。”
“村长您来啦!”
问好声络绎不绝,吴村长只略略点头,穿过人群到童冉面前,深深弯腰做了一揖。
吴村长如此郑重其事,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怔住了,喧闹声很快降下来。
这个新搬来的少年是谁,难道是哪个士族少爷不成,竟然让村长如此尊重。但这一带有些声势的士族中,也从未听说有姓童的。
“童田畯远道而来,老朽竟然不知,还请田畯勿要怪罪。”吴村长道。
对方是长辈,童冉又依样还了一礼:“村长好眼力,童某并未向村人透露过此事,村长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吴村长:“这世上如此小年纪就达到黄阶下品的人可不多,更何况还带着老虎。”吴村长说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有些紧张,眉头微微皱起。
“让村长见笑了。”童冉道。
吴村长的音量不小,周围的村民们都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他们早就听说要来新的田畯,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给他们挨家挨户问好送礼的少年。
他们原只当他是哪个富人家的公子,所以既懂礼又阔绰,谁能想到是他们的新田畯,是将来要帮助县令爷压榨他们血汗的新爪牙!
“我不要你的包子了!”一个肉包子被狠狠扔到地上,扔包子的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扔了包子犹不解气,还狠狠踩了两脚。
童冉刚要说话,一个妇人从人群里冲出,一巴掌扇红了孩子的脸:“胡说什么,怎么能对田畯大人无礼?!”
孩子哇得一声哭了,妇人却嫌不够,拉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停磕头,双臂止不住得发抖:“孩子还小,田畯大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不是故意要冒犯大人的,求大人开恩。”
“没事的,一个包子而已。”童冉下意识要去扶,可他刚一挪步,周围的人竟然也跟着动了,隐隐是把那俩母子护到身后。
“田畯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那孩子吧。”吴村长道。
童冉有苦难言,摆摆手道:“罢了,我不为难你,起来吧。”
刚才他客气有加,这些人却很戒备,这会儿他端出了点官架子,这些人却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童冉无奈。
“田畯大人,听说您住在村头的院子里,那里实在破旧不堪,不如移步老朽院中歇息。”吴村长又道,他弯腰伸手,做出了邀请之状,礼数周全却浑身透着紧绷之感,好像童冉是头会吃人的猛兽。
童冉道:“我若住了村长家,村长又要住在哪里?”
“这个……”吴村长没料到他有此一问,楞了一下才道,“老朽去亲戚家挤一下便是,大人不必忧心。”
童冉轻叹:“我去了,村长便没了地方住,童某不做夺人屋舍之事,这就回去了。”
他转身,临走时又道:“童某住进村子并无恶意,只是为了了解乡下境况,如果给村民们带了困扰,童某很抱歉。此外,童某不过小小田畯,不是朝廷命官,大人一词万不敢当,以后还请村长不要称呼错了。”
童冉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身后又传来一些恭送之类的话,他也没心思再听。
等童冉走远,有村民凑到村长身边道:“您确定那真是新来的田畯?如果是,不如我们今晚就动手,最好是让他立刻离开小锅县,好不容易赶走了上一个,现在又来,有他在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吴村长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话头:“别轻举妄动,我们先瞧瞧状况再说。”
“瞧什么状况呀。”另一个人道,“村长,难道您忘了前几任田畯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有那个姓邓的蛀虫在,小锅县来了谁也不管用,他一定会逼着他搜刮我们的血汗,自从上一任田畯离开我们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现在又来一个,现在陇右那里已经发旱灾了,我们这里也眼看着危险,如果还有这么一个吸血虫在,我们还怎么过日子啊!”
“是啊村长。”那人的话激起了不少人的共鸣,许多人都纷纷应和起来。
“不行。”村长却非常坚决,“他才刚来还没有上任,也许不会像我们想得那么糟糕,且先看一些时日再说。”
吴村长在村子里威望很高,以前他们被田畯欺压,都是吴村长帮着说话,赶走上一任田畯的事情也是村长领头,如果没有村长,他们的早就被县里的官欺负死了。
所以现在吴村长这么说,他们虽有不服,却也无人出声反驳。
“今天先散了,看几日再说。”吴村长道。
他先走了,村民们互相看看,都是愁容满面,不一会儿,也都默默散了。
童冉的小院子里,球儿把包子全都堆进一个簸箕,抱着就往外冲,被童冉拦下。
“这么大气势的,你去哪儿?”童冉问。
球儿:“去把这些包子拿去喂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