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号键还没摁下去,身后那人的脚步声突然加快,仿佛在迅速朝她靠近。
安鹿吓得手一哆嗦,手机垂直朝地面掉下去。
一时间脑袋里天崩地裂,她惊恐地转过身,只见一道影子像鬼魅一样停在身旁,顺带着,弓下腰接住她的手机。
并没有想象中的四分五裂,手机完好无损地躺在宽厚的掌心,再往上,是一截白色衣袖。
安鹿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夜色中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差点当场哭出来。眼睛红了,鼻子也酸酸的,瓮声瓮气地喊:“你干嘛?吓死我了!”
男人晃了晃手机,面色还算平和,只是嗓音闷闷的:“怕你半路上被妖怪抓走了。”
安鹿接过手机,先前被冷落的委屈一股脑袭上心头,嘟哝道:“不要你管。”
“你以为我多想管你。”程熠把手插进裤兜里,越过她往前走,“没良心的丫头。”
安鹿不情不愿地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路无话。
到宿舍前的路口,安鹿加快脚步,一下子超过他往门口跑。
程熠停在昏暗的花坛边,对她喊道:“回来。”
安鹿内心不想搭理他,可腿脚不争气,居然乖乖地走了回去。
隔着一米的距离望着他,一双琥珀色的杏眼泛着倔强的光:“还要干什么?”
程熠看着小姑娘鼓得像个气球似的腮帮子,有点失笑。
他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同时拉起她的手,将那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扣在她手腕上。
男人炙热的手掌握着她纤细的腕子,微微粗粝的指尖摩挲着表盘。
“新年礼物。”他放开她的手,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虽然晚了点,不过你不能生气。因为你先惹我生气了。”
“……”哼。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嗯?”他叹了叹,手掌在她头顶上轻轻地揉,“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一句话就想把我推开,你是真的没良心吗?”
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每每想起这丫头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保持距离那番话,浑身就像是揣了颗炸弹,随时随地想要爆发。
他只能用冷漠压住心底的怒气。
可生气归生气,她是他恨不得融进骨血里的宝贝,怎么忍心真的不管她?
“不是的。”安鹿咬了咬唇,“对不起,不过我没有要把你推开,只是觉得,在学校要注意一点,毕竟……”
“我知道。”程熠认真地望着她,“论坛我不会再让他们胡说八道了,至于那些无聊的嘴,我堵不上,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也不要太有心理压力。”
“嗯。”安鹿点点头,抬起左手手腕,摸了摸光滑的表盘,“这个多少钱啊?”
“八千万。”
安鹿:!!!
“逗你的,没花钱,是我的收藏品。”程熠笑了笑,“我看很适合你,就送给你了。”
“……”收藏品,那更无价了。
安鹿只觉得手腕灼得慌。
“好了,进去吧。”程熠拍拍她的肩,看了看前方的宿舍楼,“早点休息。”
安鹿笑着点点头:“嗯。”
再转身跑回去时,脚步都比先前轻快了许多。
就好像很久以来憋在心口的一团气,终于消散了。
-
B大东区有一片地,原先是农田。自从被划给学校之后,荒了许久。
正好被用来做植树节活动。
安鹿还是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植树节种过树,后来这个节日便好像与她无关了。
活动是学生会组织的,安鹿和一位学姐负责管理经费,还算是个闲差。钱都在学姐的账户里,她也就负责记记账,等同于一个摆设。
不过因为是个摆设,经常会被别的部门拿去暂用。
3月11号的晚上,安鹿正准备去洗澡,接到学姐的电话:
“安鹿,你现在没事儿吧?采购部买的小树苗到了,现在活动中心没人,你去找崔浩拿钥匙,然后去仓库等着收货。”
安鹿把刚刚脱下的外套又穿上:“崔浩学长在哪里啊?”
“他今晚有课,你先出门,我问清楚教室再告诉你。”
“哦。”
安鹿走到宿舍楼下,收到学姐发来的消息:【十五栋802。】
十五栋?那不是法学院的教学楼吗?
安鹿在这个学校半学期多,对那十几栋教学楼还处于半盲状态,被人问路,除了自己学院的地址几乎都答不上来。
不过法学院好找,就在她上学期末复习的法学院办公楼旁边。
她轻松地找到十五栋802,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老师在讲课。
只不过这个老师的声音貌似有点熟悉。
安鹿摸了摸耳朵,没细想,脑袋悄悄地从后门探进。
一眼便瞧见了讲台中央的那个男人。
他站在屏幕前,被投影的光照得明暗不一,鼻子以下都在阴影里,但依旧遮掩不住矜贵优雅的气质。
咖色风衣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材,袖口挽得接近肘弯,露出白皙而有力的小臂。
他的手掌撑在讲台边上,微微俯身,讲课的时候,神态清冷而专注。
待他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安鹿猛吸了一口气,躲到教室外面。
她给刚刚加上的崔浩发消息:【学长,我到802门口了。】
崔浩过了一分多钟才回过来:【你先等等吧,进来坐坐。今天是师兄代课,他很严的QAQ比老师还恐怖。】
安鹿:【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送货的到了怎么办?】
崔浩:【待会儿随堂小考,我迅速写完出来TAT不会太久】
安鹿:【……嗯。】
不是很能欣赏用颜文字聊天的学长。
安鹿不敢进去,怕被程熠抓个正着,于是站在教室外等着。累了就靠墙蹲一蹲,腿麻了再站起来抖抖腿。
不知道过了多久,困得都要睡着了,忽然听见附近传来脚步声。
她整个人一激灵,抬头望过去,随即听见一声低沉的笑:“你应该不是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