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竖琴昂贵,安鹿申请了单独的练习室。
说是练习室,其实就是一间空房间,里面除了弹奏用的凳子,甚至没有第二把凳子。
好在里面有空调。
安鹿脱了外套,穿着那身漂亮的红裙子坐在竖琴旁边。
程熠走向唯一的那扇小窗子,把窗帘拉上了,然后望向那个在乐器旁显得更加娇小玲珑的姑娘。
金色的琴,红色的小人儿,越发衬得她美丽不可方物。虽然没有化妆,却依旧是眉眼如画,一颦一笑都牵动人心。
随着那双纤纤玉手的拨动,房间里响起清澄的乐音,似泉水叮咚,干净而温柔。
程熠这是第一次听见竖琴的声音,也是第一次看人弹奏,那女孩就像一只会魔法的小精灵,分明是一双灵动的手指拨弄着琴弦,他却恍然看见那个红衣翩翩的女孩在眼前起舞。那窈窕的身段,勾起一个男人心底最原始的触动。
不久之前在菡萏池边,他说:“我来当你的观众,可以吗?”
安鹿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答应。
此刻她却觉得,这一位观众的分量,可抵得过千军万马了。
在他一个人面前演奏,不见得比在舞台上轻松。
一曲完毕,安鹿深深地吸了口气,还像彩排的时候那样,朝着观众的方向优雅地鞠了个躬。
程熠看着她抬起头,笑得有些拘谨却十分甜美,那对浅浅的梨涡,仿佛便是长在他心上的褶皱。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
安鹿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发呆了,轻轻地跑到他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啦。”
男人目光一顿,落在她笑盈盈的脸上。
“怎么,是曲子太好听,还是我太漂亮啦?”安鹿玩笑道。
程熠表情淡淡地说:“在想事情。”
小姑娘脸上的神采顿时暗淡了些:“哦。”
原来他都没有好好当观众。
其实他的确是在想事情。
在想前阵子那么敷衍地对她,对待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错了。
答应她分手,是不是太草率了。
也许应该好好的,用心的,再试一试?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分手已经成为事实,他此刻心里有些乱。
女孩眸子里的光太过耀眼,让他忽地回了神,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很好听。”
安鹿眨了下眼睛,“真的吗?”
“真的。”他笑了笑,“我从不说谎。”
“……我也觉得。”安鹿小声嘀咕道。
程熠恍惚了下。
不知道她究竟指的是什么,却懒得去深究了。
似乎不管怎么想,都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两人走到活动中心的门口。
不过半个多小时的工夫,外面的大雪已经纷纷扬扬。
雪飘进屋檐,有几片鹅毛般的贴在安鹿的脸上,冰凉彻骨,却惹得她发出轻轻的笑声。
安鹿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雪,张着嘴巴扬起头,眉眼弯弯的像个小孩子。
“你怎么像没见过雪似的?”旁边的男人很淡定。
安鹿搓了搓冰凉的手,又伸出去接小雪花,煞有介事道:“每年的雪都是新的呀,当然没见过。”
她笑嘻嘻地看着掌心里慢慢融去的那片,用手指戳了戳,“新,朋,友。”
程熠跟着她笑了。
“这雪看样子不会停了。”他十分不忍地提醒她。
安鹿望着密密麻麻的雪幕,眼皮颤了颤。
这里离宿舍不远,但也不近,平时步行几分钟,下雪的话,估计更久点。
“应该会越下越大吧。”她茫然地眨了眨眼,“那得快点回去了。”
程熠点了下头,“嗯,走吧。”
“衣服给你,我跑回去就好了。”她说着把外套脱下来,“你回家记得冲个热水澡,煮点姜汤喝,不要生病噢。”
“跑回去?”他接过衣服,目光在她的细跟靴子和外面积了雪的地面上扫了一圈,回到她白皙的脸庞,唇角勾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那是你该担心我生病,还是我该怕你摔了?”
“不会摔的,这鞋跟一点也不高。”安鹿信心满满。
程熠不置可否,却是把手里的外套盖在她头顶上,然后转过身,蹲在她面前。
“上来吧。”他嗓音浅浅地说。
小心肝猛地一颤,安鹿一时间愣住了。
直到那人回头,挟着不易察觉的温柔:“怎么了?”
“……没。”她摇摇头。
“那就快点。”程熠望着她,“再多磨蹭一秒,我生病了怪你。”
“……”
安鹿小心翼翼地趴上他的背,生怕自己会显得很重,身体有点僵硬,还提着一口气不敢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