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洗过了澡,此时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和一条过膝的短裤,露出了他的一双小腿。
姚安忍不住去打量他的小腿,果然在他的腿上看到了一个像是牙印的痕迹。
乔森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哂:“怕吗?怕就离我远一点。”
他真的太敏感了。
姚安想说他不是怕,她只是好奇,尤其特别好奇他与裴子睿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就听见他用自嘲地语气说:“我真的被一条疯狗咬过。”
一模一样的话,裴子睿也说过。
姚安吃惊地看着他。
虽然他这样说,但她的心里依然没有害怕,更没有嫌弃,只有难过和心疼。
还有,一点点的委屈。
他不明白,乔森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漠呀?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吗?还是因为他能看见了,所以不需要她了?
房间里一阵安静。
乔森抬头,只见玻璃窗上映着女孩失落的模样。
“你早点睡吧,我先回房了。”
窗外微风吹过,女孩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他黯然垂眸。
她是真的怕了吗?
第二天,乔森一进教室,就发现自己的课桌上堆了很多东西,几个女生站在不远处,不敢凑得太近。
“乔森,这是我的文具盒,没用过两回,送给你吧。”
“这个是我哥哥的衣服,哥哥穿不了了,给你穿。”
铅笔,橡皮,笔记本,衣服,甚至还有一双旧鞋子。
他的课桌变成了一个爱心投递站。
狂犬病的传言明明让她们很害怕,她们甚至都不敢走近,但是这种害怕也挡不住她们想让大家看到自己是多么善良友爱的心情。
有人在看戏,有人在笑,甚至有人把垃圾往他桌上扔。
还有讨厌的男生脱了鞋子,举起自己的臭脚丫,大声问:“我这还有双臭袜子要不要?”
很多人拍着课桌狂笑。
这个年龄的孩子还不懂得照顾别人的自尊心,他们特别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想为裴子睿出气。
班里来了两个新同学,一个有钱又大方,一个是没有靠山的孤儿,成绩差还传言有狂犬病,怎么站队不难选择。
乔森站在被众人嘲笑的中心,并没有很愤怒,他的眼睛平静得像一滩死水。
可姚安却无法不替他难过,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乔森心里的结在哪里。
他有自己的尊严和骨气,不想被人同情和可怜。
同学们还在笑,姚安愤怒地捏紧拳头,正要站出去,却有一个人影从她身边擦过,先一步冲过去,把满桌的东西全部掀到了地上。
“你们有病啊?”
谁也没有想到,跳出来的人竟然是昨天才跟乔森打过一架的裴子睿。
裴子睿脸红脖子粗地站在那里,掀了东西还不解气,又踢了几脚,把那双旧鞋子踢飞了老远。
“你们吃饱了撑的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瞧把你们一个个牛逼得,谁稀罕你们的东西?”
众人一脸懵,那个举着脚丫子的男生尴尬地穿上了鞋子。那些女生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东西捡起,回到了座位上。
吃人嘴短,一包大白兔奶糖也不是白给的,所以这会儿裴子睿发火也没人吭声反驳什么。
可是他们看不懂了,裴子睿不是跟乔森势不两立吗?怎么倒还帮着他说话了?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看似阔气的富家小少爷其实跟乔森一样,是从同一场灾难里活下来的孤儿,他们的嘲讽伤了乔森也戳到了他的自尊。
姚安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后来被裴家赶出家门的裴子睿和宋小荷一起疯了,因为他为人虚荣,根本接受不了那样的落差。
两人疯子凑到一块儿,活生生把她推向了地狱。
“张老师来了。”坐在门边的同学突然吼了一声,大家赶紧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
教室里安静得出奇。
张萍一进教室就觉得气氛诡异:“怎么了?”
没人说话。
乔森已经坐了下来,课桌上遗留的半支铅笔,他用手指将它卷入掌心,握紧。
咔!清脆的断裂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