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的反义语是什么】
是罚。
当这个想法从她的脑海中掠过之时,勃朗希·德·康明骤然清醒了过来,周围的一切在迅速褪色,世界变成了黑白的模样,那些汲汲营营所追求的一切失去了意义,人在一个没有意义的世界中会感到疏离,时间、空间这些丈量世界的维度会失去意义。
然而触发这一切的锚点,却是如此迷惑不清且毫无意义。
勃朗希·德·康明第一次尝试追溯自己的过去,却发现一切都是从三个星期前的圣彼得堡开始的,她即将要嫁给一位将军,因为这位将军会从他年迈的姑妈那里继承一笔价值不菲的财产,人们说她先是跟一个意大利人来到了圣彼得堡,和一个姓巴尔贝里尼的公爵,他们出入香车宝马,直到有一天她输了一大笔钱,她的公爵不知所踪,旅馆里欠下了惊人的账单,她在旅馆中嚎啕大哭,呼天抢地,直到后来她结识了一位波兰的伯爵,她再一次高声大笑,举止无拘无束。
别人叙述中的自己,就这样成为了真实的自己。
勃朗希·德·康明就这样,在一片虚无之中度过了漫长的日子,那里没有可以计量时间的标志,没有丈量空间的尺度,传奇一般的过去也被渐渐抛诸脑后,仿佛冷眼旁观别人的故事。
而思维、感官、意识再一次清晰起来,是从遇见那个男人时开始的。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房间里的两个人显然都无比诧异,最先朝她进攻过来的是那个戴着黑色礼帽的少年,明明看起来体型单薄而瘦弱,却有着无比强大的爆发力和足以压制一切的破坏力。
“中也。”
那个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制止住了少年的攻势。
但少年依然以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不屑的语气询问道:“你是谁?”
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勃朗希·德·康明。”
这或许也并不是她的名字,有人说过,她曾经姓谢尔玛,或者,普拉赛。
一道瘦削的身形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站起,倒影伴随着绝无仅有的古董烛台上的焰火轻轻晃动了一下,男人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比起那个少年过分警惕好似随时会冲上来把她捏碎的样子,实在是放松得过分。
黑色微卷的蓬松短发,精致又清秀的五官,好似毫无威胁性却让人忍不住惧怕的气场,他的眼尾微妙地弯了弯,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抬手抚上了勃朗希·德·康明的脸颊,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过过于白皙的肌肤,他微笑了起来,仿佛有些感慨地说道:“这就是‘书’的力量吗?”
勃朗希·德·康明在空无之中行走了太久,久到她身上仿佛与神俱来的性感、魅惑、不屑一顾全都消失无踪,她又变成了一个未经世事打磨,无法对他人感同身受的崭新而懵懂的灵魂。
她打量着这间完全被笼罩在死气沉沉的气氛之下,毫无生气可言的房间,地板和天花板都是清一色的黑,简直比死人居住的棺材还要更加沉闷。
在很久之后,她才知道,其中的一面墙通了电之后,会是整整一面可以眺望横滨全貌的落地窗。
勃朗希·德·康明歪着头,问出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问题:“你被困在这座牢笼之中了吗?”
这便是他们的初次相遇,从此之后,勃朗希·德·康明的世界,再也没有见到过星星。
【1】勃朗希·德·康明是出自陀思妥耶夫斯基《赌徒》中的角色,原型是他的情妇,一位女骑士,他在自己第一任妻子病重期间跑到了欧洲和情妇纵情享乐,后来生活穷困潦倒,他雇请了一位速记员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口述了这部作品,(太宰治也有这个习惯),这位速记员后来成为了他的第二任妻子。
【2】文中出现的引用部分出自《人间失格》,这部同人我写的实在太过私人化,所以直接揭晓方便理解,大庭叶藏出自《人间失格》,其中提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而笠井一出自《狂言之神》,里面出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提到了“为何选择缢死的方式?不是模仿斯塔夫罗钦。不,说不定,真是如此。”“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懂缢死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