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殇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宣邬怜惜地抚着妹妹的后脑,“我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倒宁愿......”倒宁愿她和钦衍在一起,虽然钦衍伤过她,可终究他才是她心里那个人。
只是怕提及钦衍,殇儿又伤怀,她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魅殇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只觉一片冰凉传来,跟着魅殇的心也凉了。
长久来的伪装分崩离析,顷刻间满脸是泪,“对我来说一切都已经够了,我现在只是好害怕,怕不知什么时候,老天会将姐姐从我身边夺走。”情?绪一蹦即塌,无声的泪变成?了无法控制的大?哭。
宣邬震愕不已,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又是对生命的无可奈何。“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魅殇悲怆地道,“所?以姐姐也不要再费心力来瞒着我,你本?来已经很辛苦......”说着说着,话语已不成?话语,只有断断续续的凝噎。
宣邬也忍不住了,一直强撑的意志如珠散落,她倒靠在魅殇肩上,想出口为魅殇抚平心伤,却已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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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宣邬说想去?旧宫看看,魅殇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他们都没有进去?,只是在宫门?口遥遥看着,一个老人——他们的父亲,拿着把小锄,蹲在宫墙角翻着旧土,一旁的萧寿半弯着腰,似乎在撒种。
宣邬叹口气,“殇儿?你还怨他吗?”
“姐姐呢?”
“说不上,一切都不重要了。”
“何不是呢?”魅殇看着那老迈的背影,满满地心酸,“昨日的针锋相对犹梦盘旋,如今我们都活成?了那可怜人的样子。”
“走吧。”宣邬事?先转身,这一眼,便是永远了罢。
父女缘分,也会随着她的离开而消失,虽已看破,却还是酸涩难当。宣邬惨笑一下,双腿忽然无力,踉跄倒下。
“姐姐!”
......
“太主切不可再伤神,这几?日卧床静养,方可安稳度过数月。”医师说到后面已经不知该如何开口。
三人心思凝重,殿外冷风灌进来,刺骨成?霜。
“晔儿你去?处理?政事?吧,你母亲有我陪着。”成?渝断断续续地先开口。
宣晔抹去?眼角的泪,“我看看母亲再走。”
“嗯。”成?渝说着去?看魅殇,却见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感觉手心一热,魅殇稍稍抬眼看向?成?渝,神思却还是恍惚。
“今夜我陪着阿邬,你回去?歇息吧,不要想太多。”
魅殇愣愣点头,一个人沿着庭院走回自己的寝殿,脚踏上台阶那一刻却失了力气,顺势就坐了下来。
檀司出来,就见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睛盯着一处,没一丝神气。
“公主,您怎么坐这儿啊?太凉了,快些回宫吧!”
魅殇如若未闻,檀司无法,只能取了大?氅来给她披上。
七夜来时,檀司如获甘露,“七夜姑娘,您快看看公主,都快冻坏了。”
七夜在魅殇身前半跪下来,握住她的一只手,“魅主,影主回来了。”
“沂呢?”魅殇双目终于有了焦距。
“带来了。”
目光微转,魅殇看到小埋拉着沂站在不远处。她伸出手,沂立即松开小埋朝她跑来。她拉着沂,又折回了宣邬的寝殿。
宣邬还在睡着,魅殇把沂安置好,走进屏风,成?渝正?守在旁边。
“我想陪一会儿姐姐。”
成?渝点点头,起身向?外。
魅殇靠榻而坐,拉起宣邬的手放在颊边,轻轻蹭着。当她意识到那只手主动抚着自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泪。
“别哭,”宣邬撑着自己坐起来,“别让姐姐心疼。”
却不想,此话一出,魅殇的泪却流的越发湍急,“姐姐,你不要走。殇儿好害怕,我无法想象,没有姐姐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不要丢下我。”
宣邬立刻被她引出了泪,“姐姐不会走。”
魅殇用愣愣的目光看着她,宣邬温柔微笑,“我只是化作了风化作了雨,化作了灰烬尘埃,可我还在,不是吗?”
“活着的时候,我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可死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归尘化土,却是长生。”
魅殇听着,垂了眼,靠在宣邬腿上,默默流泪。
“阿渝和晔儿都不用我担心,只是还有你,让我放心不下。”宣邬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魅殇心一揪,她不能再让姐姐为自己担忧。抹干残余的泪,往外而去?。
宣邬好奇地看着魅殇绕至屏风外,拉进一个小人儿来。
“沂,快叫姨母。”
沂瑟瑟上前,小声地叫了声“姨母”。
宣邬眼睛在魅殇和沂的身上转来转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他,他是......”她喜中生泪,颤颤巍巍地抱住了沂。
自那日起,宣邬便让沂一直陪在身边,魅殇感觉她心中宽慰不少?,自己也放下心来。
请殷颐之给宣邬诊了脉,宣邬本?想自己的身体已是定局,但魅殇道万一有希望呢。殷颐之诊完没有说话,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宣邬倒是没有在意,魅殇一直紧握的手渐渐松开,看不出悲喜。
与宛兹签订契约那日,魅殇刻意让自己不去?想,一直呆在宣邬殿中。
宣邬借口要休息赶她,“你到外面走走,这殿里病气重,不用一直呆在这儿。”
魅殇也确觉得心口闷得发慌,于是依言在宫内随意走动,拒绝了檀司的跟随,自己一个人却不知不觉走到了接待外使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