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发掘,难免磕磕碰碰,再加上最近烈日,大白天做工久了中暑也是常事。来这边基本上都会备上常用的医药箱子。
桑年表现的有些抗拒,南椿拉了他一下,明明是个孩子,却怪异地拉不动,他只得道,“受伤的话,家人会担心的吧。”
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安静了下来,跟着他在树荫下重新坐下来。
南椿翻开他的衣角,鞋子之上的脚腕出,破了一大块皮,却也不像是磕的伤口,反而像是什么东西划伤。
他把药撒在伤口上,桑年一声不吭。南椿欣慰的瞅了一眼,乖孩子。他也不是没见过那种,上个药疼的要死要活的小孩,那可真是,灌耳魔音啊……
南椿撒好药,缠了两圈绷带,才听到那个孩子重新开口,“我没有家人了。”
“……”南椿怔了一下,动作停了下来,过了会,他才反应过来,将绷带多缠了两圈,打好结,“好了。”
这么小的孩子,竟没了家人吗?
南椿沉迷研究,平素也没安慰过别人什么,更别提带孩子,对于一个沉浸在失去家人痛苦的小孩更是没有任何经验,卡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人,总是难免离别的。”
桑年抬起脸,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小小的疑惑,“……这是来自南椿阁下的安慰吗?”
南椿:……
“在我小的时候,带我的奶奶去世,那时我也难过了很久……”对学习也不再上心,成日里孤僻自闭,成绩更是下滑的厉害。他的父母都是研究员,繁忙不过,很少能照顾到他。
“后来我的老师问我,我的奶奶希望我做什么样的人。我想了又想,我最爱的人,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那时的我啊。”
南椿微微一笑,“所以,我虽然不信鬼怪之说,不过作为她的孙子,我还是相信,她希望看到的,是现在的我。”
“有人说,有时不得不选择的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如果有下一次的相遇,在下一次相遇之前,成长为她所希望看到的样子。那样,她也会很欣慰吧。”
桑年靠着巨大的桑树,树荫下光阴斑驳,南椿一时没看清他的表情,再看时,桑年就露出微笑,还是那种神态与外表不符的违和感。
“我相信你的心意,她一定会感受到的。”
他起身,绕过桑树,在南椿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隐没在山林之中。
南椿站在原地,恍惚的,看到桑树被采集样本的伤口处,挂着一道白色的绷带。
他有些迷茫的走过去,摘下来,拿在手中看了许久,依旧并不能确定,抓不住那些模模糊糊的线索,最后通知要下山去大河村了,南椿随手把白色的绷带塞在裤兜。
今日的工作完成后,他们还是照旧去了大河村闲聊。南椿有意问到那个无家的孩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表述有误,村长一直听不懂他的意思,到最后还是没再见到那个叫做桑年的,特别的孩子。
日沉西山。他们依旧收拾了物品,坐车下山而去。
第二日新阳初升,再入王墓深山。绕了山脚无数圈,又回到了原地。
轰动一时的燕昭王墓就这样神秘失踪了。
与它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个,以狐为图腾的古老村落。
那半月的考察经历,对很多参与者来说,只像是一个太过真实的幻梦。
南椿坐在自己的公寓沙发上,对着那根白色的绷带翻来覆去研究,却还是没有头绪。或许这只是某个人随手拆了一截扔在桑树上呢?不,不会,桑树是千年生,无论研究者有多么丧心病狂的邋遢,他都不会忍心随意的对待那棵古树,随便扔条绷带给桑树更不可能……
南椿将绷带绕手了四圈,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是他给桑年包扎用的那条吗可是桑年流血染到绷带上,这条绷带却是干净的……可是长度,还有当时摘下它时上面的打结方式……
南椿觉得最近自己的头脑有些混乱,就在这纠结之中迷迷糊糊昏睡过去。也许是他把绷带缠的太紧,睡梦中也总觉得手上勒得慌。
梦中,他看到了他的祖母。对她最疼爱的孙子,她一直放心不下,因此不想转世,等着再见他的机会。她面容依旧像是十年前那样的慈祥温暖,她对他说,“小椿啊,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奶奶真的很高兴。”
那张面容渐渐模糊,消失在无光的世界。
破碎的梦境中,他隐约似乎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脸。
他呼唤,桑年没有回应,只是转身,沉默的走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桑年?”
他惊醒。客厅里,灯光明亮,电视中的节目还在试图给予桃花源大河村的神秘消失事件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好像睡的太久了,下午已经变成了夜晚。
电视上的时间显示,现在已经晚上七点。
忽然,他感觉手心有些发麻,低头看去,手心的淤血已经开始消散了。
楼下的万千车鸣灯火喧哗突然瞬间在此刻寂静,南椿也陷入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嗯因为之前一直没写番外啊所以补齐~
那,大家的意见是开始正文是吗
我明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