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毅沉默片刻后道:“你们都谈论些什么?”
钟嬷嬷想了想道:“一般都是些吃喝拉撒或家长里短的杂事,比如家里的爹娘身体如何,在府里生活的是否习惯,还有……哪里卖的菜和水果最新鲜。”
段景毅见她停了下来,严厉的追问道:“还有没有说过别的?”
钟嬷嬷又忙补充道:“有时……有时也会说些和主子相关的事,比如主子的生活习惯,喜欢吃什么水果,都和什么人来往等等。”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脸上已是冷汗涔涔。因为府里有规矩,下人不能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如被查到轻则关禁闭,重则被驱逐出府。
她刚开始还存着一丝侥幸,为免被责罚,想着把这些瞒过去,但一听到段景毅的声音心理防线便全线崩溃,不由自主便和盘托出。
说完心里反而放松了下来,这些事想瞒是瞒不住的,如果被三公子查出来还会罪加一等。
毕竟三公子的能量不容小觑,府里无人不惧怕,甚至连二公子和老太太在关键问题上都得看他的脸色。
她说完紧张的等待着段景毅的审判。
段景毅没有动怒,而是沉声道:“你仔细想想,她都问过你哪些和主子相关的事,你都是如何回答的?全都如实道来。”
钟嬷嬷忙道:“奴婢知道。我记得彩霞问得最多的是少奶奶的情况,比如少奶奶的作息规律,爱好,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奴婢真是老糊涂了,因为收了她的东西,又不好什么都不说,于是就捡着好听的说了些,比如三少奶奶喜欢看书,白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在书房里度过,三公子很疼三少奶奶等。”
说完又带着哭腔道:“三公子,奴婢知道错了,但奴婢可以用性命保证,从未对彩霞说过三少奶奶的坏话。”
段景毅厉声道:“你自然是有罪的,身为康园的管事嬷嬷,却被小恩小惠诱惑,随意透露主子的隐私。至于你的罪责大小,要看你的坦白程度。现在接着往下说,你和彩霞还有哪些来往?”
钟嬷嬷听了,更不敢隐瞒,干脆竹筒倒豆子全都倒了出来。
“奴婢全都坦白,昨日辰时我从康园出来,又在园子里碰到了彩霞,于是就闲聊了几句。她知道我要出府买菜后,便笑着问我三少奶奶对我怎么样?我……我说少奶奶似乎对我不太信任,一些近身伺候的活很少让我插手,只让柳翠和曼娘去做。”
“她听了后问我想不想讨三少奶奶欢心。我说三少奶奶是主子,自然想了,便开玩笑般问她有什么好法子。她说三少奶奶喜欢读书,人比花娇,想来应该很懂情调,我可以做一些插花放在她的书房里,少奶奶心里高兴了,自然就会喜欢我。奴婢想了想觉得她这个主意不错,便想着买完菜后顺便去花市看看。”
“也真是赶巧了,恰好在菜店掌柜那里看到了一束非常漂亮的黄花。掌柜的见我很喜欢,便慷慨的把花送给了我。我高高兴兴的拿着花回到康园,又去了三少奶奶的书房,见三少奶奶正在睡觉,于是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花插到了墙桌上的花瓶里。只是没想到那是一束毒花,差点害了少奶奶,奴婢真是该死。”
审问到现在,她已猜到自己可能是被彩霞设计了。
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彩霞刚怂恿她去给少奶奶书房里做些插花,结果菜店掌柜的那里就正好有一束漂亮的花等着她。
想到这,她突然从手指上狠狠拽下一个玉指环,双手举过头顶道:“这个指环就是彩霞送给奴婢的,奴婢愿意把它上交。”
刘超取过指环交给段景毅。
段景毅拿在手里,盯着它,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已基本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令他没想到的是,姨妈林老太太和表姐林茹雪竟然能做出这等事来。
他收起指环,眼睛看向钟嬷嬷,问道:“除了彩霞,你还向其他什么人透露过三少奶奶的情况?”
钟嬷嬷犹豫道:“其他……其他就是琪妈了,她让我多留意三少奶奶的行踪,尤其是在三少奶奶被禁足那几日。”
段景毅皱皱眉头道:“你都对琪妈说过什么?”
钟嬷嬷道:“都是三少奶奶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三少奶奶喜欢看书,很少做女红,平时和二少奶奶走的比较近一些,还有被解除禁足那日,三少奶奶和三公子出去散心,何时走的,又是何时回来的。”
她说完后,又哭着道:“三公子,奴婢这样做也是没办法。”
段景毅自然懂她的意思,琪妈代表的是辛夫人的意志,钟嬷嬷是辛夫人安排在康园监视小婉的。
如今看来内宅的斗争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怪不得小婉总是担心有人害她,现在看来绝非杞人忧天。
想来她在一个复杂的家庭中长大,在这方面的敏感性要比自己强很多。
他命人把钟嬷嬷带走暂且先关押起来,又转头对刘超道:“你带人去林小姐那里把彩霞押来。”
林茹雪是段府的特殊客人,不但和他有一段年少情缘,而且还是母亲辛夫人眼里的心尖肉。
为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没有十足的把握,段景毅不想动她的人。
但如今不一样了,人证物证都在,不想动也得动。
段府坚决不能容忍心怀叵测的人为所欲为,不管她是谁。
刘超答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