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瞅着她神情不对，急忙上前道：“老太太，我扶你去屋里躺一会吧。”
老太太轻轻点了一下头，在王嬷嬷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进屋，躺在了床上。
这时夕阳西沉，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老太太的心头被一层浓重的阴霾笼罩着。
王嬷嬷正要去掌灯，却被她喊住，语气沉重道：“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王嬷嬷怔了一下，老太太以前从未问过这种话，她是不服老的，叶府的事里里外外她都能插上手。
今天这是怎么了？
突然感觉事态不对，忙劝道：“老太太说哪里话，您身子骨这么硬朗，活一百岁都不算多。”
老太太苦笑道：“还用得着活一百岁，恐怕活到现在都被人嫌弃活得太久了。”
王嬷嬷正想再劝几句，突见她慢慢合上了眼睛，样子甚是疲惫，忙抱来一床真丝被盖在她身上。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从黄昏一直睡到了第二天辰时，在这之前赵氏和叶巧茵已经过来请安了，见她还睡着，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另一间房里一直等到她醒过来。
二人过来一方面是给老太太请安，另一方面也是想探听一下那封信是否给段景毅送了过去，最重要的是他的反应。
信是叶巧茵执笔，两人自然知道里面的内容。
她们心里隐隐存着一丝期望，老太太毕竟是叶家的长辈，说话自然有分量，段景毅看了信没准会改变主意呢。
二人正胡思乱想时，突见王嬷嬷进来道：“老太太醒了，让姨娘和二小姐进去呢。”
两人忙站起身，随王嬷嬷进了屋，见老太太半躺在床上，样子慵懒，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强势和冷傲。
赵氏和叶巧茵忙上前行过礼，又对老太太嘘寒问暖了一番，老太太只是淡淡回应。
她并不是故意冷淡她们，而是精力不济，热情不起来。
两人见状也不敢像往日那般随意了。
老太太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叶巧茵脸上，似乎想要说什么。
叶巧茵从她落寞的眼神中已经感觉到了一种不好的预兆，心砰砰跳的厉害。
片刻后老太太把头转向王嬷嬷道：“我突然感觉腹中饥饿，你去厨房为我炖一碗燕窝吧。”
王嬷嬷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老太太让叶巧茵坐到她床边，拉住她的手声音虚弱道：“茵儿，段公子铁了心要娶小婉那丫头，祖母也没了办法，害你白白期盼一场。”
叶巧茵和赵氏虽早有预感，但听了还是大惊失色。
“一步错步步错，我当初就不该想出那个偷梁换柱的馊主意，后来知道错了，如果能适可而止也算好的，可我偏偏不甘心又写了那封信给段公子，身为祖母却那般编排自己的亲孙女，段公子会如何看我？如果这事传扬出去，世人又该如何看我？”
老太太的语气中带着凄凉，她活了大半辈子，不想快入土了还被人耻笑了去。
叶巧茵听了心脏愈发跳的厉害，立刻跪在了床前，抽泣道：“都是我的错，祖母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是茵儿对不起祖母。”
老太太摇摇头。
“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孩子，何错之有？即使有错，也是我教导无方。反而是祖母一大把年纪了，却做出了这种不合身份的事。但凡我在做之前能和政儿商量一下，也不会走到现今这个地步。如今我这张老脸已经丢尽，再也无颜做叶府的主事人，所以我打算把家业交给政儿，以后只安心养老即可。”
她黯然的看向屋顶，有气无力道：“政儿如果想把李氏借来我也不会再拦着，这个当家主母本来就是李氏的，我把持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位了。”
老太太这个决定对赵氏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她和李氏做对了十几年，如果李氏真成了当家主母，还能有她的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