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软若干年后,对于顾执风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这天。他非常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语气却懒洋洋的:“我叫顾执风。”
一个人一生当中估计很少会用“我叫xxx”这样的句式讲话。
因为这样的语句多多少少显得人有点傻,有点呆板。就像幼儿园或者小老师让同学们挨个介绍自己时,也是用这样的句式。
但是同样的话,到顾执风这就不一样了,他声音很好听,但不是少年人特有的清脆的声音。
顾执风的声音是有点沉的那种,但又不沙哑。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有着特殊的力量,那是一种说服力,能够让人感到心安。
白软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出神,愣了愣,赶紧说了句:“谢谢。”
顾执风垂眼望着坐进去的白软,她在发呆,眼睛却亮亮的,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还是什么。
“嘭”一声车门关上,顾执风从后面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白软愣了下,她原本以为顾执风会坐到副驾驶。
好在车内空间很大,她靠窗坐着,顾执风也靠窗坐着,中间隔开一段距离。
白软有点忐忑,目光锁定在路旁迅速飘过的绿植上。她突然想到,自己走得太急了,都忘记跟林丘哥哥告别了。
她一直等着顾执风打开话匣子。她才好了解这个名义上是资助自己,实际上也不知道是打的什么主意的富二代。
不过事实证明,顾执风显然难得开一次尊口,因为接下来近半小时的车程里,他半个字也没说。
他唯一的大动作就是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手指偶尔动动手机屏,似乎在浏览什么网页。
到了后来,索性跟一尊佛一样的闭上了眼睛。
白软抿着嘴巴盯着他沉静的侧脸,司机也不讲话,车内过于安静,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对顾执风有了一个新的了解:似乎他是不会闲聊的,他需要讲话的时候会不惜字句,但他觉得没必要讲话的时候就不爱发言,就像现在。
特别是刚刚他带上耳机的时候,白软觉得他是不希望被打扰的,连神情都有些疲惫。
“嗡~嗡嗡~”
突然,一只蚊子打破了的沉默,它上下窜动,在白软耳边嚣张地叫着。
白软挥挥手,就把它扇到一边去了。
但那是一只顽强的蚊子,因为它又颠儿颠儿地飞向了它的新猎物――顾执风。
白软眼睁睁地看着它在顾执风俊朗的脸前得意地徘徊,似乎在考虑哪里的血更美味。
她从第一眼看见顾执风起,就惊叹于他的长相,上帝在给他捏脸的时候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和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似的。
可是,如果这样好看的脸上长了一个蚊子包……白软犹豫再三,决定管这个闲事儿,于是一个掌风呼了过去。
不料,蚊子是被扇跑了,顾执风却被弄醒了。他习惯性地锁起眉头。又动了动支在地上的长腿,摘下一只耳机。
白软见他皱眉了,有点慌张,赶紧摆手解释:“刚刚……有只蚊子想咬你,我想把它赶走来着。”
顾执风听她着急的语气,还带着一点口音,声音软糯糯的。她好像生怕他会生气一样,他刚刚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一只纤细的手迅速从自己面前抽回,余光瞥见她坐得端端正正,像小孩做错事情一样。
“没事。”
他的声音一听就是刚睡醒的那种。
白软心想,他一定睡得很浅,不然不会这么容易被吵醒吧。
眼见旁边的人已经再次划开了手机,没有继续睡觉的意思。白软压不住好奇地问道:“我可不可以知道为什么你会……”
她话说到一半,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
难道要直接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带回家,就不能当个好人捐了钱直接走,这样的话吗?
这样说话也太不礼貌了吧。
顾执风故意为难她,反问:“想知道什么?”
他其实再清楚不过她想问什么问题了,只是他自己也觉得其中原因令人匪夷所思,而且解释起来很麻烦。
白软果然就不再说话了。
她下意识瞥了眼顾执风的手机屏幕,虽然知道这样不太道德。但她的视力很好,随随便便就能看清界面上有一个人体心脏的CT图。
怪吓人的。
白软寒毛倒立,车内的空调比外面温度低很多,让她感觉背后一阵凉风钻进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