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许如卿背着剑来到京兆尹的府邸,门口守着两位门人,看见来人,一脸吃惊。
“劳烦通报一声,许如卿前来拜访京兆尹大人。”许如卿朗声道。
“许公子请稍等。”其中一个门子说着,转身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家丁簇拥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出来,男子愁眉锁眼,又是欣慰又是叹息:“我就知道你会来。”
许如卿低低的喊:“何伯父。”
何兆尹同许丞相两人私交甚好,何、许两家也是世交。只是关系再亲近,也不可能对官途指手划脚,何兆尹偶尔建议许丞相一两句,许丞相虽说听进去了,但实际做出来的事也不一定会与这意见相同。
在朝为官,多的是身不由己。
许丞相站在三皇子那边,何兆尹却是个中立人物,各不相干,与几方势力都相安无事。
这次谋反的事情何兆尹事先并不知晓,如果他知道,就算许丞相不会听他的,也要尽力劝一劝,这场以身家性命为筹码的赌局,胜算太小。
他们还没开局,就满盘皆输。
正是敏感时期,何兆尹除了让狱卒照顾些许家人,其他的事也不敢多做,担心触怒了魏帝。
他明白许丞相其实也是骑虎难下,但明白是一回事,情感同理智往往是分开的。
“你父亲他执迷不悟,走错路了也不肯回头,偏生要走到底,他怎么就……怎么就这般固执呢!”何兆尹又是气愤又是痛苦。
“他不肯承认他错了……非要用性命作为代价。”
许如卿静静的听着,偶尔应和他两句,心里止不住的叹息。
又听何兆尹道:“先前你出事我也为你说话,只是他听不进去,叫我不必管你。”
许如卿瞳孔好像被刺了般缩了缩。
“他叫我不必管你,自己却问了许多个名医,如何治这个病。我早同他说过,这本不是什么病,名医们也是这么说的。”
“毕竟血浓于水。”何兆尹望着他。“孩子,我也不求你原谅他,只求你对待他的态度好一些,让他……走的安心些吧。”
许如卿眼睛酸涩,他闭了闭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
.
.
他们并没有立即去天牢探望,何兆尹说还未到最佳时机。许如卿就在京兆尹府住了下来,整天和护院教头习武。
教头武艺高强,许如卿本是三脚猫的功夫,也在他的磨练下有了几分样子。
过了十日,谋反之事趋于平淡,谈论的人都少了许多,何兆尹就在这天夜里,带许如卿去了天牢。
天牢建在皇宫深处,位置很偏,防守的人却很多。何兆尹同那守门的狱卒不知说了什么,派了一个狱卒带领他们,他们便被放行了。
天牢阴暗潮湿,空气中有难闻的气味,十分令人不适。一路走来,两边牢房里的囚犯眼睛隐晦的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窃窃私语。但越往里走越静,穿囚服的人蓬头垢面,听到声音头都不曾抬一下。
何兆尹见他疑惑,就小声的告诉他:“这些都是犯了死罪的,前面的囚犯尚且有兴致交谈,后面的都自知无望,所以话都不想多说,只闭目等死。”
许如卿看着那一张张麻木的面孔,心里浮现出许丞相充满威严,冷酷无情的脸。
他……会是怎样呢?
嗒嗒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牢房里传得很远,他们越来越近,只远远瞧见一个穿白色囚衣的散发男子,脊梁骨挺直的,盘腿坐在地上。
分明是个阶下囚,偏偏有一种高傲的气质,好似不是在昏暗无光的天牢,而是在明亮的高堂之上。
狱卒将牢门打开,叮嘱他们尽量快些,就走到远处去了。
牢内只有一张床,地上垫了许多干草,有点像在畜生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