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承安胸有成竹:“十斤。”
张屠娘扬扬眉毛,有些意外。
陶承安又补充:“从明儿开始,每天十斤。”
张屠娘像看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把他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番,实在忍不住笑了。
“每天十斤?你知道如今十斤肉要多少钱,敢说这种大话?”
陶承安眨眨眼,道:“自然。我敢买,就是准备好了银钱。”
张屠娘道:“那你知不知道十斤肉有多大一块?就凭你俩年轻人,加上一群小孩子,一个月吃得掉两口整猪?”
“那您就别管了。”陶承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像个老手一般讨价还价,“我只怕您没有这么多货。不过,话说在前边,我只要猪肉和羊肉。那些销赃的牛肉、马肉,我可不接。也不要‘香的’和‘酸的’。”
大周律法规定,民间不许私宰耕牛。但也有那无法无天的贼,偷去别人家的牛,秘密宰杀,销赃给酒楼和富户。这一带离军营很近,军中雇用的工匠们若是有心,里应外合倒腾一些马匹出来,也是常见的。
这两种都是杀头大罪,但挣钱很多,就有些人敢冒着风险去做。陶承安是牧族出身的,比周人知道些肉食的门道。他想着张屠娘手头紧,怕她一时想不开去做违法的路子,这才说的。
而那最后一句的隐语,说出来更不好听。
“香的”是狗,“酸的”是猫。民间缺吃少穿,买不起好肉,就会吃些不上席面的下水杂货和小牲畜。陶承安自小学孔孟之道,于情于礼都排斥这些。他口气上好像是在说,他懂这行里的事,不许张屠娘掺假,实际上是申明一番自己的忌讳。
“行,你若非得要,我倒也能弄来。”张屠娘才没有被他半吊子的卖弄给唬住,“到时候处理不了,可别求我弄走。咱们村里,谁家也整不起这么些肉。”
“好,那这么说定啦。”陶承安笑嘻嘻,拿出一块银子来,在手里掂了掂,递给张屠娘。
张屠娘不接,又多问了一句:“你要买肉是假的,其实是觉得我给花儿花了钱,手头紧,想着补偿我,是不是?”
陶承安一直以为张屠娘并不聪明,自己这个买肉的计划万无一失。听她这话,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对方,这么快就被看破了。
但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什么补偿?张姐姐怕是误会了,我是真的要买肉。”
张屠娘挑起眉,点点头,伸手接过那块银子:“行,你自己说的。”
“没错,我说的,我负责。”陶承安认真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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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原围着堂屋绕了一圈,小心地走进塌掉的屋子,查看过一趟,又轻轻地退了出来。
“何姐姐,我们这梁木怎么会断了啊?”李琼已经把小学童们归拢到院里背书,见何原出来了,急忙上前问情形。
“这梁木不好,芯里受潮没有处理,慢慢就烂了。”何原耽搁了回去睡觉的时辰,只觉得眼皮打架,口气低低的,整个人又显得阴沉起来。
李琼心里有点怯意,但是不得不问清楚:“那怎么办?”
何原低声道:“你先管住小家伙们,别让她们到塌了的房里玩。”
李琼点头应下。
何原又道:“你是想小修,还是大修?”
李琼问:“小修怎么样?大修又怎么样?”
何原捂着嘴,强忍了一个呵欠,才低声道:“小修就是换个梁,把房顶给你补齐,起码保得三五年不会再有事。大修比较麻烦,你这个房顶承重不匀,要拆了重新起一个顶,我给你找些好料子,用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李琼有些担心:“那当然是一劳永逸的好,只是,大修的话,是不是费些时日?”
何原道:“嗯,费时间,也费钱。”
李琼连连点头,道:“那没有关系,需要先给你多少定金?”
何原道:“不急。我很久没去买梁木了,还有各种材料,算不出准确的价格。你想要大修,我自己也不成事,得找几个伙计一起做,还得问问她们如今的工钱。等算清了,我们再细说吧。”
李琼道:“好。到时候,我们立个单据。”
何原淡淡道:“我信得过你,读书人么,想必不会欠我的。”
“总是个凭证嘛。”李琼笑了笑,道。
“对你来说是,对我来说,废纸一张。”何原有些感慨和自嘲似的道,“我不识字。”
“那,等到签字据时,我们就找村长做个担保,双方公平,你看好不好?”李琼不暇思索道。
何原若有所思。
她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真真姑娘,你这样的人,真是少见。”
李琼分不清是好话,还是另有含义,有点迷惑。
何原道:“谢谢你。”
李琼急忙道:“是我要谢谢何姐姐,还告诉我房顶的隐患。”
两人这么说着,陶承安也走了过来,问:“怎么样?”
何原正困得头疼。这时天已经大亮了,迎着阳光,她只觉得眼前全是五颜六色的斑点,烦恶欲呕。听陶承安问话,她可不想再解释一遍:“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再来看看。”
听在李琼和陶承安耳朵里,这话颇有不耐烦的意思,两人也不敢多留,目送着何原大步走出了小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何原:作者写着写着,小胖手一滑,就给我起了个名字,仿佛是个正经女2的待遇。那我就走个程序吧。
其她人:?
何原:(呵欠)谢邀,人在美帝,年薪十亿,刚下飞机,倒时差。
其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