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含笑道:“你不是欺负回来了么?”
江岁晚抵赖道:“我才没有。”
没多久,江母便已睡过去了。
热闹而轻松的气氛霎时消失无踪了,病房再度陷入了寂静与沉重之中。
江岁晚默默地坐在母亲病床前,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随便吃了点饼干果腹,才躺在了一边专门用来陪夜的床上。
他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母亲出院回家了,还亲手做了丰盛的菜肴庆祝他考入A大工商管理系。
他开心得手舞足蹈,吃得肚子都突出来了。
哥哥见状,取笑道:“岁晚,你长胖了,胖得像一头小猪。”
坐在一旁的母亲慈祥地道:“能吃是福。”
母亲身旁的父亲却是担忧地道:“吃太多不好。”
不远处,原本懒懒地趴在猫窝里的布偶猫——豆沙酥陡然“喵”了一声,不知道是在附和谁。
然而,他一睁开双眼,苍白的墙面却立刻刺入了他眼中。
他不断地眨着眼睛,希望梦里的一切才是现实,可惜,不管眨多少次眼,眼前的景象都没有顺应他的心意。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不但没有突出来,还瘪瘪的,有些饿。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江母正醒着,扯掉氧气面罩,精神奕奕地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道:“我听到你睡着的时候砸吧嘴了,你快回家吃饭去吧。”
江岁晚舔了舔唇瓣道:“我梦到你给我做了一大桌我喜欢吃的菜。”
江母承诺道:“等我出院了,一定给你做一大桌你喜欢吃的菜。”
“嗯,我下午再来看你。”江岁晚帮江母把氧气面罩戴好,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走出了病房。
回到家后,他先是让厨师给他做咖喱猪排饭,然后才去洗澡。
洗完澡后,他打开电脑,登陆了A大的官网查询,上面显示他的录取通知书昨天晚上就发出了,而且根据物流信息已经在派送了,也许下午他就能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医院给母亲看了。
他兴奋得难以自已,冲到猫窝前,抱起懒洋洋的豆沙酥,抚摸着豆沙酥细软的皮毛道:“豆沙酥,豆沙酥,我马上就能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豆沙酥用湿漉漉的双眼看着他,又摇了摇蓬松的尾巴。
直到浓郁的咖喱香传来,他才放下豆沙酥,去了餐厅。
他一边看着综艺,一边吃着咖喱猪排饭,时而捧腹大笑,甚至因此险些被噎到。
他还没吃完咖喱猪排饭,意外地听到了哥哥的脚步声。
“哥哥。”他抬起头去看哥哥,哥哥竟是满脸悲伤,他又猝不及防听到哥哥道:“妈妈不在了。”
“妈妈不在了?”他疑惑地问道,“妈妈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江罗晔解释道:“妈妈刚才因为抢救无效过世了。”
江岁晚能听懂哥哥所说的每一个字,但组合在一起他却丁点儿不懂。
他的手却已经听懂了,无力地松开了筷子。
筷子掉落在了地面上,一声脆响后,翻转着身体跑远了。
紧接着,他的双眼也听懂了,分泌出了大量的液体,在眼眶里互相推搡着。
推搡失败的泪珠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水痕。
须臾,水痕越来越多,一道又一道,终于彻底占领了他的脸孔。
“妈妈不在了……”他的脑子是最后才听懂的,他想要站起身来,双腿却不听使唤。
从电视里流淌出来的欢声笑语死死地堵塞了他的耳朵,不久前,他还被逗笑了好几次,现在他却觉得这声音分外扎耳,实在讽刺。
江罗晔抽了纸巾帮江岁晚擦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偏偏这个时候,家政阿姨走了过来,将一封挂号信送到了他手里:“小少爷,有你的挂号信。”
他拆开挂号信,里面果然装着他的录取通知书,但是母亲却永远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