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魏瑾思考之后,将这事给了崔涞。
而崔涞不负所托,他的办法就是,抽签。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抽签,崔涞为此专门做了斋坛,换上道袍,他手持木剑、脚踏七星,口中念念着太平道经里的经文,一番祈告后,剑尖猛然对天一指,便有火焰在自起,在剑上烧出一个“准”字。
看得租地的庶民们把头磕得直响,然后他自称这是上天所赐之恩,你们上来领恩叩谢,便在斋坛上放了写着所有地块的木签,让每个来领号的虔诚摇签。
其中有一个人抽到下下田,哭天喊地呼天道不公,却突然被一声惊雷轰响,便不敢再闹事。
崔涞做完这事,专门去找虞玚表示了感谢。
谁知道做完这件事后,他被游析瑜请去为出兵做法——就是穿上神袍,士卒出征前跳上一段军傩祈福,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崔涞开始还义正严词地拒绝,说他出生高门,绝不做这种贱户之事,绝对不可以云云。
游析瑜只说了一句:“戴铜面具的,没人认得出你。”
崔涞立刻就同意了。
崔鸢看得目瞪口呆:“阿兄,让阿耶(父亲)知晓此事,你会被逐出家门的。”
“所以才要抓紧机会啊,”崔涞幽幽道,“你别看我们这些高门公子成天放荡不羁,那是都是哄人挣名的,这里自由的时日,也不知还有多少。”
什么名士风流,那都是竹林七贤搞出来噱头,光着身子露天席地的游乐得丢掉多少廉耻心啊,更别说那些定品时一定要显示对为官的轻蔑,否则便是沉于流俗,可真要那么鄙视为官,何必去找中正定品,窝在家里不好么?
能跳舞又自在,又有趣,他都舍不得走了好吧。
崔鸢心说也是:“那就都听阿兄的。”
……
春天的到来让四处都焕发着生机,匍勒推着一辆肥车,来到一处田地里,他的目光一直在车轮上流连,没办法,忍不住,这车是两个铁轮子!
铁的!
听说是因为木头做轮是工艺非常复杂且麻烦,需要放干取直,然后烤弯,这种工艺效率极低,大手一挥便定下用铁轮的要求,反正的铁够多,用坏了回收就是,铁轮外钉一层软木,坏了换木头就是。
这是何等的富庶?
这里的小麦种的非常整齐,整齐到用尺子来比也分毫不差,南华说这是用的耧车播种的,这样种出来的疏密有致,透风透光,光合作用能效高,可以大大提高产量。
匍勒想痛了脑子,也想不出这是什么原由,当然更懂不了什么是光合作用。
他刚刚把肥车推到农田里,周围的农人便如调查兵团那般飞了出来,一个个眉开眼笑:“哎呀,推车来了,我买一桶。”
“我要两桶,我地多!”
“这虞大人的氨水太厉害了,我们家的苗用了,长得那是又粗又快。”
“可不是么,原来还有人嫌弃脏臭呢。”
“哎,那时我不是不知道么!”
“回头我也要在家里修个茅厕,早知道肥水还要买回来,我就不在公厕里方便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不贵,就当是给坞主的租子了。”
村民们叽叽喳喳说着,动作却一点不慢,没一会,两大桶肥就卖得干净,还有人专门把大桶拿走,说是帮着洗干净,匍勒也没有说什么,让他们拿去洗了。
“记得兑三倍水,不然要烧苗。”匍勒大声吆喝道。
周围人都说知晓了。
匍勒低下头,记录着肥水的秘方,觉得这地方太多东西要学了。
可惜……
他有些遗憾地看着周围繁华的景色,想到今天收到的汲桑大人的口信。
公师大人原本效忠的是成都王司马颖,因为成都王在诸王之乱中失败被废,这才起兵叛乱,如今,这位下落不名的成都王已经逃出终南山,到了洛阳之南的新野县。
新野南边百里就是荆州,如今荆州刺史病重,大权都被荆州司马掌握,成都王已经联络到这位荆州司马,准备在荆州称王,汲桑大人说只要到成都王麾下,便可以一飞冲天,大军唾手可得。
不能犹豫了,只要他带回大军,这小小潞城,迟早是他的。
只是,真舍不得这里土炕、炊饼、还有教他认字的美丽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