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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章(1 / 2)


张思远在大理寺灌的药并没吞入腹中,且牢里的医生催了吐,之后赵医正也诊过脉了,无甚大碍,可他回郧国公府后的第二日,莫名发起了高烧,人也叫不醒。

李增急得要落泪,绀青奔到门口,向把守的金吾说好话,劳烦他们请赵医正过来。

金吾虽得令禁郧国公府,却也得令不缺郧国公府的一应所需,于是拨了一人去太医署。

赵医正带了那位给张思远正骨的同僚来,正骨的医正实在没发觉出有什么不妥,伤口没发炎,脉象也平稳,这好好的怎么就烧起来了?

……是他们无能吗?

那位正骨的医正不知,赵医正却知内里详由,张思远这个境况,怕是心病未除,那思夏还在端王府里,他放心不下又无能为力。

如今金吾不撤,即便思夏从端王府出来,怕是也进不来。只盼着这事尽早结束。

三司使定了罪,捉了人,中书省拟了两份旨意,一是关于前大理寺卿谋大逆如何处置的旨意,二是关于如何行太子丧仪的旨意。这两道圣旨发给门下省审议时,通过得极其迅速。

今日紫宸殿常参,两道圣旨经由中书省颁发,在朝堂上宣读,李怀仁以谋大逆罪论死,罪夷三族,秋后处斩;另外一封,太子操行清白,神主归太庙。天子为太子素服、辍朝十日、百官素服于官署斋宿。然而因此案迁延日久,京师并未禁屠、禁嫁娶、禁娱乐。

没有实行的几点,也被迫实行了,谁也没敢打算这段期间屠宰和嫁娶,万一日后被翻出来说事,那可是大罪过。

未立新太子之前,太子妃及太子后宫里的良娣等人不必遣散,只是东宫朝廷的官儿全部被迫致仕。圣人命王欢悄悄将张思远那幅画带来,之后送回了东宫太子妃手中,让此物陪葬太子陵寝。于此而下的另一道令,是让金吾卫大将军严查金吾卫内的一种将士、这么做,看似处置了那些闯郧国公府的人,实则是对他们背后的人敲山震虎。

下了朝后,圣人因张思远遭了无妄之灾,心下不忍,赐了些补品,告知其好生养伤,同时撤了他家门口的金吾。

思夏在端王府内过了一夜,脖颈不再如昨日那般剧痛,只是醒来依旧迷迷瞪瞪。

金吾撤走,端王让人备了一辆青篷小车送思夏回郧国公府。临行前将谌松观手抄的两册书还给了她:“令尊留给你的念想,孤就不夺人所爱了。”

思夏知恩图报,自己留了一册,将另一册给了端王:“大王若不收,改日妾再拿这东西求救,就没完没了了。”

“你倒是会说话,希望孤日后却没工夫搭理你。”

“妾也希望,日后不再来叨扰大王。”

端王看向王妃:“你看看她,一点也不吃亏,来这里一趟受了伤,怕是要记恨上陆长史了。”开了玩笑,再看那一册书,到底是喜爱之物,便取了过来,“行,孤收下了。”又是责备又是无奈地说,“日后谎话少说。”

思夏拜了拜:“是妾厚颜无耻,昨日欺骗了大王,还望恕罪。”

原本近四十的男人对年轻男女的情爱没了兴趣,然而今日碰到了,端王少不得一问:“孤非多管闲事之人,只是与令尊还算熟识,又比你多活了些年头,算你的长辈吧,今日多嘴一问,你与那位张郧公……”

端王幼女早看到思夏红着脸,不待父亲说完话,便咯咯笑起来,格外认真地抢答:“阿灵知道,就是和爷娘一样啊。昨日阿灵听姊姊念叨来着,以前阿爷生病时,娘就是这样念……”

端王妃赶紧捂住了女儿的嘴,这小娘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思夏羞赧,并不言声。

到底是女儿家,哪儿好意思说这种话!端王不过是想提醒她别因孤身而委屈了自己,免得她爷娘在地下不安。好歹也是官眷,千万别随便跟了张思远,丢了谌公颜面!

然而,这话他没说出口。

端王妃打岔:“小娘子日后闲暇来找阿灵就是了,阿灵会逗姊姊开心。”

端王幼女依旧被端王妃捂着嘴,小脸憋得通红,却义薄云天地“嗯”了一声。

思夏听明白了,端王夫妇看得起她。

车子辘辘朝郧国公府去,思夏下车,捧着书奔进了静风轩,绀青正在淘手巾给张思远敷额头。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夏真真体味到了其中之意。从前她阿兄问她可知道“想”和“念”是何意,至今方知,是真的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再看那躺床上闭目的人,他泪水飚了出来,声音哽咽:“阿兄这是怎么了?”

绀青宽慰道:“娘子别担心,阿郎累了,睡着呢。”确实不如晨醒时那般烧了,大约今晚就会好起来。

他右手裹着布,周边还圈起来一个障碍的东西……那日在辋川就冥冥中见过一副拶子,果然他的手就出了事……

思夏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泪水模糊了双眼,噼里啪啦砸在了衣衫上。

午后杨璋和宝绘也回来了。待到申时,金乌摇落,张思远转醒,思夏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烧,又赶紧掏了手巾给他敷在额上。

“听说赵先生来诊脉时,脉象没什么不妥,怎么就烧起来了?”思夏道,“阿兄可是哪里不舒服?”

“手疼。”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日。阿兄好好养着吧。”

张思远挣扎着坐起来,思夏将他头上手巾取下,给他背后塞了个软枕,又给他喂了水,还体贴地擦了擦唇畔的水。连说话声音都柔了几分:“阿兄想吃些什么?”

“想不出来。”

“不如吃……?”

“我不饿。你上来,陪我待一会儿。”

思夏不像从前那样赧然羞涩了,点了个头,除鞋上床,靠在他怀里。张思远左手还是好的,行动无碍,先是搂住她的腰,又摸了摸她的脸,是真实的,不再是梦了。

在大理寺受刑时,他疼得眼冒金星时,思夏哭哭啼啼的面容呈现在他眼前,他便觉着没那么疼了。

那个黑寂寂的夜,混着血腥气,将他的体面冲刷地荡然无存,他当时在想,怎么还不晕过去?也不知是疼懵了还是疼傻了,他听到思夏在叫他,于是急于寻找那独一无二的慰藉,就睁着眼扛到断了指。

左臂搭在她肩上,思夏一僵。

“怎么了?”

“……昨晚上没睡好,脖子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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