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自己不?够仔细,若是她当时多注意一些,也不?至于让两人擦肩而?过…
宣城多一分责问自己,心头便越沉重一分,但如今再谈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她拧紧的眉头松开,转而?关心起舒殿合的病情来。
她凝视着坐在不?远处门槛上晒太阳神?情呆滞的舒殿合,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一向?喜爱洁净,若是放在从前,她绝对不?会这样不?顾肮脏的坐在不?知道多少人踏足而?过的门槛上。
除了宣城以外,柴隆威也在注视着舒殿合,一面难以置信驸马换了女装也能如此绝色,一面亦不?敢相信曾经风度翩翩、举世无双的驸马,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而?两人所带的护卫则被遣去护在门外。
冯夕婉目光复杂的顺着宣城的视线落在舒殿合的身上,嗟叹一声道:“说来话长…”
“那便慢慢说。”宣城坚定不?二地说,她一定要弥补上这六年错失的舒殿合的信息。
不?知从何处跑出?一只白?兔来,跳到舒殿合的身边,舒殿合将?它搂起,放在自己的膝头,手腕一动,用?红绳系在上面的铃铛便叮当响了起来。
她轻抚着白?兔脊背上柔软细腻的毛发,温柔地似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暖日透过交错的树叶,懒洋洋地照在她的身上,仿佛在她周身萦绕了一层隔世的尘烟。
她就?那样若无旁人的坐在那里,似听不?见一点身边的声音,又似毫不?在意她们如何议论她。纯白?的裙摆折折叠叠铺在台阶上,承托着几片落花,不?点而?红的唇,如远山横黛般的眉,鬓间漏出?几缕俏皮的发贴在耳畔,淡泊宁静的神?情恰似一轮高高在上,疏离人间的月。
只要她坐在那里,就?能让世间万物?都息声,让宣城的眼睛里仅能独独映进她一个人。
只要她坐在那里,就?算一句话都不?说,宣城的胸膛里就?能涌起莫大?的心安感,这是一种?信念,一种?她在便万事无恙的信念。
白?兔朝她怀里拱了一拱,惹得她一笑?,一切的疏离感又瞬间被瓦解冰消。宣城此时看着舒殿合曲线优美朦胧的侧脸,恍恍惚惚又觉得她没有变傻,还是六年前她身侧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意她失智的事情?
等宣城回?过神?的时候,冯夕婉已经讲过了她是如何与哑仆遇上了,哑仆为了给舒殿合解毒花费了多少心血。
而?且冯夕婉已然注意了她的走神?,故意问道:“公主你有在听吗?”
宣城扶额,掩饰住自己的窘迫,嗫嚅应道:“有…有…”
美色果然误事啊,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古今的昏君会沉迷温柔乡了。换作是她,不?就?是几座烽火台?点点点,立刻点。就?算将?万里江山拱手献到美人面前,她都乐意。
“是吗?”冯夕婉盯着宣城的眼睛,神?情含着琢磨的趣味。
宣城从她的话里品出?别有一般的味道来,暂不?能下定论,便留了一个心眼,岔开话题问道:“接着你方才的话…”
“小女刚刚说到哑叔为驸马解毒的事,因驸马所中之毒甚是复杂,哑叔用?尽奇珍异草都没有办法解开她的毒,最后不?得已只能冒险试着以毒攻毒…”
冯夕婉语气沉重了起来,道:“一时不?解,反而?使驸马的病情更为沉重。体内的毒性一旦发作起来,症状时如寒冰刺骨,时如烈火焚身,反反复复,无休无止,所以驸马迫不?得已被逼着长期待在寒冷的地方,以延缓毒性的发作。如此数年下来,驸马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却因为冗积体内的毒素伤及了脑部,变成现在失智的模样。”
“原本驸马一醒过来的时候,小女就?打算书信寄于公主,让公主知道驸马未死,驸马却不?让小女这么?做…”
“为什么??”开口?之后,宣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了,一摸脸颊已是泪流满面。
她还记得那时候从楚嬷嬷口?中得知舒殿合为了救她,不?惜渡血将?自己身上的毒引到了她的身上时的心情,如雷贯耳,如遭电击,甚至一下没站稳,径直跌坐到了椅子上。
对舒殿合无端冷漠的不?解瞬间化为了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会中毒,又为什么?要牵连到她。
如今她知道了更多的后情,那些本就?没有被遗忘的情绪卷土重来,眨眼间就?将?她淹没起来。
这些痛苦本来应该都由她来承受的,舒殿合为了救她,才会经历这些折磨。她宁愿自己当时就?中毒死掉,也不?想她为自己付出?这么?多。
宣城屏着气,两耳空空,只见冯夕婉的双唇翕动,却听不?见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茫然地望着冯夕婉,直到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刚才失去的声音像潮水一样全部涌来,带着冯夕婉心疼的语气,灌进她的耳朵里。
“驸马怕自己万一活不?成,再让公主伤心难过一回?,倒不?如那时就?让公主以为她死了…”
“外面那座坟是怎么?回?事?”宣城听见自己的身体反射般的问出?她想知道的事,灵魂却还没有跟上身体的步伐。
“是驸马清醒时让埋的,她说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舒殿合这个人了,就?让过去与她的男子身份一起葬了吧。”冯夕婉一停顿,接着道:“公主不?要怪哑叔欺骗了您,他只是心疼驸马,怕驸马遇见您,会再次被搅入危险之中。”
宣城胡乱抹干脸上的眼泪,勉强挤出?微笑?来,含着眼泪的眼睛虽然悲伤却带着坚定,道:“不?会了,本宫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