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倚着孟曜,困意、倦意一齐袭来,很快睡着了。直到太阳西下,才被绮罗叫醒。
“大小姐,你们在瀑布下坐了一天,快回去喝点姜汤驱寒吧。”绮罗似乎比从前更加活泼,声音喜气得有些异常。
不弃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孟曜,太子虽是公敌,他死了绮罗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孟曜望了绮罗一眼,落后几步,耳语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弃嗔怪地瞪他一下,任由一脸兴奋的绮罗把她拉到饭桌前。
原以为在后陵,必定素菜素斋吃得清淡,没想到绮罗竟张罗满满一桌子菜,冒着热气的青虾辣羹,肉香四溢的酥骨鱼,主菜四周还放着一碟一碟的水晶包、白炸春鹅、蜜渍豆腐。
“怎么做了这么多……”还有半截话不弃没有说完,你家大小姐再能吃也吃不了十几个菜!她端起桌角的白瓷瓶,揭开瓶塞一闻,竟然是果子酿。
“后陵这儿种着不少果子树,正是丰收的季节呢,我念着那次跟你在宫中醉酒的畅快,便摘了许多果子酿酒,虽然才十来天,酒味就出来了。”今晚的绮罗美得让人心醉,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窄衫子,身下系了一条嫩绿色的百褶裙,发间一只兰花琉璃簪衬得她愈发娇美。
“你来后陵多久了?居然有心思酿酒?”
绮罗立时有些羞涩,急得不弃两眼放光,使劲儿摇着她的肩膀,怪得是绮罗这丫头平常快人快语,这会儿却扭扭捏捏麻烦得紧。不弃扭头向孟曜求助,却看见展飞像个愣头青一样站在自己背后,望着绮罗。
嗯……这是什么个状况?不弃直冲孟曜眨眼睛,那家伙才拍拍展飞的肩膀,拉他坐下。
“二殿下,我跟你们一齐用饭,恐怕不妥当吧。”展飞羞赧地摸摸后脑勺。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反正很快就会亲上加亲了,”不弃挤眉弄眼地碰了绮罗一下,“你说呢?”
“大小姐叫你坐,你就坐呗。”
看着绮罗这么开心,不弃由衷感到高兴,心里的种种阴郁早已消散。她有些担忧地望向孟曜,他的面上也不带着任何一丝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微笑,任由展飞给她斟酒。
这样就够了,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能给绮罗和展飞一份简简单单的幸福就好。
绮罗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明显比平日要高亮许多,她每说一句话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瞟向孟曜身旁的展飞。
不弃将她小女儿的心思全都看在眼里,不由抿唇一笑,伸手夺过了孟曜的酒杯,“这果子酿酒劲儿大,你还是别喝了,吃完粥早点歇着吧。”
“我没事,来,展飞,我们再喝一杯。”
他不想让自己的哀痛破坏绮罗此刻的快乐,他脸上的笑越是云淡风轻,不弃心里就越心疼他,担心他瘦弱的身躯总有一天会被压垮。
“对了,大小姐,狼崽子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东西带给你。”绮罗小心瞥了孟曜一眼,从腰间取出一小段雪白的皮毛。
“这是什么?朱雀……他……”到最后,还是自己失言了。
这段白毛是朱雀连夜从荒漠上猎杀了一头雪狼,截下来的一段尾巴,绮罗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隐去不说,“他走的时候是笑着的,他说他已经懂事了,谢谢大小姐送他回家。”
“将来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去看他,”孟曜往不弃碗里夹了一块鹅肉,轻轻道,“朱雀是大漠上的王者,总有一天要回归那片天地的。
“嗯,”朱雀不是池中之物,总有一天离开自己,他能回到故土、回到亲姐姐身边,应该为他高兴才对,不弃使劲摇摇头,又对绮罗道,“你怎么会跟展飞一起到这里来?”
“那天一开战,我放心不下你,便闯到军营,没想到遇到了夷狄人,幸好展飞助了我一臂之力。”绮罗一抬头,正巧对上了展飞的眼睛。她小嘴一闭,脸上的红晕一下就延到了耳廓。
孟曜看着他们两个,嘴角噙着笑,手上的酒也一杯接着一杯。
"别喝那么多,你尝尝这水晶包,绮罗的包子可不比王记差!"不弃夺过了孟曜的酒杯。
"好。"他温柔地看着不弃,继而握住了她的手,又捏了捏她的下巴,起身拎起了剩下的一瓶果子酿:"果然自家媳妇在身边,喝酒就别想痛快,展飞,走,陪我出去喝一杯。”
"遵命!"展飞点了点头,一口饮尽杯中之物,他此刻身形摇晃,面色酡红,似乎也有些醉了,微微侧头看了绮罗一眼,跟着孟曜出去了。
他口口声声说没什么,其实心里还是很烦吧?不弃有些担心,也顾不得吃菜了,绮罗见状,也跟着出去了。
没想到,孟曜和展飞跃上了房顶,并肩坐在屋顶上。头顶是柔光漫射的圆月,身后是一片迷离闪烁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