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天牢里受尽了种种酷刑,始终没有说出幕后主使之人,皇上和太子的耐心耗尽,便将她凌迟了。"
凌迟……老百姓在恨透了一个人时,便说恨不得将某某千刀万剐。
不弃听了孟曜的话,乍然间有些恍惚,隐约看到记忆里温婉美丽的云袖被绑在渔网中,被刽子手一刀又一刀宰割,直到鲜血淋漓,直到支离破碎。
她辗转两世,相信人有轮回,有缘的人不管现在活在哪里,走完了这苍茫一世,总是会有再相见的时候。到黄泉路上重逢的时候,体无完肤的云袖要如何面对心中那个懂她、怜她、害她的爱人?心中害的那份相思还能倾吐吗?
“云袖的尸身……”
孟曜没有吭声,不弃闭上眼睛,深深吐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信步走进云袖的小屋,取了一套云袖的最喜欢穿的衣裙,合着珠钗装进红色的梳妆盒。
见她捧盒而出,孟曜轻声问,“做个衣冠冢?”
不弃点头,孟曜又道,“我倒知道一个好地方。”
两人去马厩牵了马车,并肩驾着马车直奔郊外。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山下,孟曜扶着不弃下了马车,两人拾级而上。
夜幕已经沉了,两人终于站在了山顶,月上中天,极目远眺,可以看见帝京的全景。
孟曜蹲下身,取出一柄精致的匕首开始挖土,不多时,便刨开了一个小坑,不弃小心翼翼的把梳妆盒放进去。
夜风低低呜咽,空中沉沉飞过一群鹭鸟,气氛肃穆而悲伤。
不弃双手捧着泥土,看着梳妆盒一点一点被泥土覆盖。
“我带她进京时,便带她来了这里。”孟曜不知道在哪里寻了块条形的木头,握着匕首一点一点的雕刻,嘴里轻声说道。
不弃心中一恸,云袖,你与他初次相见,丢了魂,失了心,如今能有他亲手埋葬应该也会高兴吧……
"我觉得这里很好,若将来死后,能有这样一块归宿也好。"孟曜不知何时蹲到不弃身边,他的脸无喜无悲,但声音却透露出了一丝哀痛。
“你怎么……”不弃本想说,你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埋在这样的野外,蓦然又想到,如果孟曜失败,则是由父兄手刃,或许下场比云袖凄惨得多。
"嗯,这里的风光的确很好。"不弃望着山前山后的一片静谧点点头。
"现在不是最美的时候,若是春天来,从这山上望到山下全是艳桃,云雾一般。"
孟曜将雕刻好的墓碑摆好,不弃低头细看,坟前的木牌上清晰地镌刻着"云之墓"三个字。
"云……"
"从前教她识字时,她问我曜是什么意思。"孟曜抓了一把新土添在坟头,"我告诉她,曜是光亮,是天上的日月星辰……"
不弃仰起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孟曜苦笑了一声,平淡从容的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再没有看那新坟一眼,“回去吧。”
“你倒是把话说完呀。”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全都结束了,不弃。”
这句话……果然是孟曜对她说过的吗?看着孟曜渐渐远去的身影,不弃不由在想,孟曜没说完的那个故事是什么?又想,如果孟曜只是个普通的皇子,云袖或许不能做他的妻子,但至少可以开心平和的留在孟曜身边,为他焚香捧书,为他红袖添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幽暗阴冷的泥土里去追思她不可得的爱情。
爱究竟是什么,真的可以叫人生死相许吗?不弃突然开始头痛……
回去的路上,孟曜平静地驾着车,间或抬起头,望见天上一轮冰盘高悬,周围几朵云朵缭绕,触景生情,耳边似乎响起一个稚嫩的女童声。
“主上是天上的日月星辰,奴婢愿意做主上袖间的白云。”
作者有话要说:倒在路边的英雄带回来的是什么消息呢?提前祝冬至快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