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诺和罗谧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笑打闹。可阮诺的心事就如夏日缤纷的花朵,恣意盛放,疯狂生长。
寂寥的夏夜变得分外漫长,他开始想念睡在外间的人,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想念。他发现他和罗谧之间不一样了,过去那是青梅竹马之谊,如今这算什么呢?
思来想去,他终于理清一点,他喜欢罗谧。
这个想法让他心悸不已,他喜欢罗谧,几年前罗谧也说过喜欢他,可那个“喜欢”和这个“喜欢”,恐怕会有不同。罗谧应该喜欢姑娘吧?他想起了床上那本春宫图,而且……罗谧还去勾栏里找花娘,如果不是被自己坏了好事,也许他已经……
阮诺想到这里,胸口一紧。情窦初开的少年,初尝情爱,就要品味相思的苦涩。他忽然感到一阵难过,自己喜欢罗谧,而罗谧喜欢某个美丽的姑娘,这不就像广为流传的话本一样么?也许自己为了罗谧和姑娘的幸福,要做出一些牺牲,最终含泪离去。想到这里,罗谧就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深情的男子,既悲情又落寞。
也许待到很多年后,罗谧与某个姑娘白头偕老,在一个花香浮动、虫声啾鸣的夏日夜晚,坐在树下给小孙子讲过去的故事,或许他会提起自己,他会说,有一个叫阮诺的人……
阮诺想到这里,阮诺悲从中来,伏在枕上,脸蹭着丝滑的缎面,眼眶发酸,仿佛自己毫无根据的幻想都成为了事实。
罗谧要是随哪位姑娘去了,自己定然孤身闯荡江湖,终其一生无法忘情。待到某日重逢,也只能像某个知名话本里写得那样,轻轻地道一句:“你还记得琼岛之上的阮诺吗?”
阮诺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不胜哀戚,很快就把眼泪逼了出来,此时的阮诺并不觉得流泪是件丢脸的事,反而骚包地觉得为了所爱之人落泪是痴心之举,而自己就是那潇洒深情的当世豪侠!
阮诺此时面朝墙背朝外,正自我陶醉之际,忽然感觉有人在他背上拍了拍,连忙转过身来,果不其然,是罗谧。
罗谧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阮诺并未发觉,罗谧还以为他睡熟了。走近一看,发觉他大半个脸都埋在枕头上,双眼微闭,在月光的照映下,眼角有一点晶莹,似是泪痕。
阮诺见了罗谧像是见了鬼,方才还在为他落泪,此刻只盼自己的心思不被他看穿才好,不然可真是无地自容。
罗谧的手抚上阮诺的面颊,手指触碰到了一片潮湿的凉意,轻笑道:“发生什么事了?师弟怎会如此多愁善感,难道是在思念意中人?”
这句漫不经心的话给了阮诺会心一击,他垂着头,半晌才抬头看向罗谧。那人嘴角总微微翘起,带着三分笑意,此时他正专注而温情地注视着自己。在这样的情境下,阮诺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说什么?说我喜欢你?他张了张嘴,心中一阵慌乱,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叹了口气,说道:“你长大了。”顿了顿又道:“我也长大了。”
“嗯。”罗谧很少这么安静。
阮诺终于步入正题:“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看看水灵珠。”罗谧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谎。
“哦。”阮诺讷讷地点头,将水灵珠从乾坤袋里掏了出来,“喏,你看——只有铜钱大的一个地方还没变蓝,其他地方都变蓝了,咱们要大功告成啦!”
罗谧感叹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说完打了个哈欠。
阮诺一边将水灵珠收好,一边说:“你困就快去睡吧。”
罗谧见缝插针道:“今日一起睡吧,像小时候那样,我们师兄弟好好聊一聊,追忆一下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