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新婚那夜入了柳侧妃的房中后,没多久又出来了,彻夜与突厥公主——即信王府正妃一起度过。
底下众说纷纭,猜测二皇子会不会喝醉酒走错门才去了柳侧妃那里,或者故意这样做报复柳侧妃,什么说法的都有。
后来二皇子与正妃的如胶似漆更是证实了柳一涔的不受宠。
突厥可汗得知此事之后,却是彻底放心了下来,女儿在皇宫中应是不会受委屈的了。于是,没几日便准备打道回突厥,毕竟已经出来太久。
离别那一天,突厥公主满心不舍地出宫送别。这是她第一次要离父汗那么远,这也意味着,往后她都要远离她的家乡、她的父汗兄长,余生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南朝皇宫中度过。
但不论如何,都是她自己选的路。况且,身旁的二皇子也让她宽心了许多。由此可以有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又能换来边疆的和平,也是值得了。
突厥可汗望着一身中原服饰的女儿,一张粗野又刚毅的脸上此时写着满了难掩的感慨和悲伤。
他难过又不舍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语重心长道:“以后,你就不只是突厥的公主,还是他大南朝的王妃,是两国和亲的纽结,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任性。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父汗也不能在身边陪你,自己坚强些。若是想父汗了,便派人寄去信函,父汗会给你回信,顺便捎来你最爱喝的马奶酒。陪你长大的那匹小马驹,父汗会替你照顾好它。你一个人在中原,每日要记得按时吃饭,快入冬了,一定要多穿些衣服,不要那么野。在宫中,性子要收敛,还有.........”越说越哽咽,越觉得需要嘱咐的还有很多,仿佛说不完了。
向来刚强的突厥公主听得都忍不住想落泪了。她的父汗,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话。但她还是忍住了,看起来一副洒脱的模样,捂着耳朵:“哎呀父汗,你怎么这么啰嗦了,我不想听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母后都想你了!”
突厥可汗当真觉得她不耐烦了,宠爱又无奈地补了一句:“以后你想听父汗唠叨啊,也难听到了。”
突厥公主更是想要泪目,她怕自己再听下去就要跟着父汗回突厥了,急忙地将他往车马那边推,然后目送着他上马车,目送着突厥队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城门外,要回她的家乡。
回到王府,她便再也控制不住泪流满面。二皇子将她揽到自己的怀中,任她哭湿自己的衣衫。
柳一涔一进院子便看到二皇子一脸心疼地安慰突厥公主,纵是自认对二皇子毫无感情,还是不忍心生恨意,怒火中烧。
但想到那夜二皇子的话后,又释怀了些,冷笑着走开了。眼不见为净。
二皇子好不容意将突厥公主安慰好了,王府的管家便过来报:“殿下,新婚时各皇子公主和朝臣送的贺礼都已清点完毕。这是单子,您看看。”说罢将单子双手恭敬递了上前。
二皇子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便将它推开了。管家拿着单子的手被推回,一下欲言又止。
二皇子注意到了,有些不耐:“说。”
管家立刻恭敬道:“回殿下........这太子送的礼物,和其他皇子们都有些不同。殿下是否......要亲自过去看看。”
二皇子终于分了管家一个眼神。
到了置物房,打开门便看到一片喜庆的红色贺礼,各色珠宝玉器,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贵重。管家去将角落里的一个小盒子取来,到二皇子面前打开——
里面躺着一只竹蜻蜓。
竹片早已枯黄,却还是很完整。
管家举着盒子,期期艾艾道:“殿下.......您说太子这......这是何意啊。”二皇子大婚,太子竟然送了这么个一文不值的东西。
二皇子看着却是怔了一瞬,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管家满腹疑惑地出了门,只寻思着二皇子是不是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扔,怕人传闲话,所以才把他支走。
二皇子拿起了木盒中的竹蜻蜓,看了好久。
忽得两手握住竹柄,轻轻一转,它就飞到了窗外。
多少年前,它也是这样飞进顾翊钧的书房的。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其他皇子公主都还未出生,两人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但后来顾翊钧立为太子,成了未来的储君,便每天都被关在书房里,整日整日地跟着太傅读书习字。
有一日太傅有事离开了会儿,小顾翊钧仍旧得握着笔练字,书桌上却忽的飞来了一只竹蜻蜓,他往门外一看,小小的皇弟正躲在门后对他偷笑,顾翊钧也跟着淡淡笑,忽得听到太傅要教训二皇子的声音,他赶紧将竹蜻蜓藏到了衣袖里。
回忆到这儿,二皇子又出门去把竹蜻蜓捡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还保存着。
后来二皇子大了些,逐渐听懂了一些闲话,而其他皇子也看他生母身份卑贱,整日以欺负他为乐。他去和父皇告状,父皇却让身边的公公把他赶出了养心殿,而顾太子过去的时候,父皇却是满脸的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