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简兮打累了,也打不动了,终于泄了气似的靠在门上,垂下生疼的手,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门板上呼呼喘气。
方俣捧着付简兮的手一直没松开,双眼近乎贪婪的在他脸上每一寸每一寸皮肤上逡巡。
这是他的人!
等着他打够了,累的的闭上眼睛,还是不肯看自己,方俣心理忍不住得疼。
“我,不走了,真的,”方俣说着慢慢贴近,小心的在他嘴角亲了一口,“就陪着你,哪里也不去,”双唇轻贴,轻蹭,“就是走,也带着你,好不好?”
付简兮睁开眼睛看他,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双眼穿过他看向雨里,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望着一直下的雨。
方俣被看的一惊,以为又要开始狂暴模式。看了一会儿,他有点惴惴不安,情绪平静的太快所以不安。就像他两个小时前在星传媒大厅看见的一样,太过安静,安静的像另一个人。
这时,门在里面被敲了几下,大建在屋里喊:“有人吗?”
方俣扯了扯嘴角,把付简兮从门板上拉开,打开门,推着付简兮进了屋。
付简兮扒开扶在肩上的手,径直回了楼上。
方俣跟在身后,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向靠在餐桌旁的大建,“谢谢!”
大建笑了笑,笑容里透着威胁警告的意味,抬手做了个枪的手势,对着方俣,口里发出:“砰!”的一声,“自求多福,我看他的!”
“知道。”方俣笑的很欣慰,付简兮有这样的朋友,对他做什么他似乎都能接受。“还是要,谢谢你大建!”
“收拾完你,下一个就是丁乐宁,”大建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食指指着方俣一脸不解的问:“诶?你说你们这群老年人想什么我怎么就搞不懂呢?一个一言不合就走,一个一言不合,死活不让女朋友走,哪来的毛病?”
方俣颇为无奈的笑着说:“我去跟丁乐宁谈谈,上去了。”说完,还没转身,又停下来再次看向大建问:“他……”
“自己看,别问我,我只能告诉你,这种状况不是第一次,爷爷去世他有一段时间是这样,但是……好像也就两个多月。”大建摆着手,端起碗进了厨房,一副不想说,说多了就想动手的表情。
方俣叹了口气,没再问,上楼回了书房。推门进去,站在书房门口扫视了一圈屋内。他走后,这个屋子应该没人来过。看样子就差在门上糊上封条了。
他没进屋,转身去了付简兮的卧室。
借衣服。
房门半开着,方俣侧身进去,说:“我……”一个字封喉,视线里都是白花花白花花的身体,他此时大脑已经停转,脑内被一片啊啊啊啊啊……刷屏,疯喊狂叫。
满眼都是付简兮弯腰穿内裤的画面,这会儿,也只穿了一条内裤,站在衣柜前,正在往上身套睡衣。
方俣喉结上下滚动个没完,看够了才开口,“我,没带睡衣。”话刚说完,就被扔过来的衣服砸了个满脸。方俣把带着付简兮味道的一套睡衣从脸上拿下来,继续不要脸的说,“也没……”
一条白色内裤还带着标签,又甩到他身上。方俣拎起来看了看,这是他去年给付简兮买的,没穿过?标签还在。算了,没洗就没洗吧!
从浴室出来,方俣抱着一堆湿衣服去阳台,放进洗衣机里洗。
所有的事情他做起来都非常自然,好像他只是离开了一晚,一切都行云流水般的自然而然。
洗衣液的牌子没换,阳台上仅有的一盆绿萝还在顽强的活着,客厅沙发,茶几,甚至餐桌上迷你音响,摆放的位置都没变。
楼上的人,以及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让他舒服的想抻懒腰,随便躺哪里都快活。
他直接回了付简兮的卧室,但是没人。他又去了楼下画室,还是没人。找了所有屋子,方俣突然慌了,不是趁他洗衣服去,人走了吧?
“当当!”
“干嘛?”大建打开门看见方俣有些焦急的站在门外。
“在你这?”
大建挥手把门打开了,让方俣看。
方俣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没在大建的卧室。
大建遥遥指了指自己的卧室的飘窗,两秒后,方俣明白过来,快步回了楼上。
付简兮的卧室跟大建的卧室是楼上楼下,一样的位置,一样的房型。方俣慢慢靠近被完全拉上的窗帘,窗帘里面是飘窗,可是这个季节飘窗里是很凉的,白天正午坐坐还好,晚上坐久了会冷。
方俣食指拇指挑开一点窗帘,漏出一条缝隙。果真在里面,正看着窗外发呆,他又把窗帘拉开一些,让光透了进去。
好一会儿,付简兮好像才发现他。皱了皱眉头看向他,也不说话。
“吃东西吗?你没吃晚饭。”方俣问,看见付简兮这个样子,他有点手足无措,比方秦上手术台和手术加时都让他慌张。
付简兮想了几秒,指向书架。
方俣也看过去,多维素片,一种滴油丸,一罐蛋白|粉,还有一盒什么没看懂。这应该是李荣天让营养师给配的营养餐,关键不是饭呀。
“不想吃?”方俣心理沉了沉,他大概猜到这人不上学,不工作时的状态。
付简兮望着窗外很久,才转回头看着方俣平静的说:“我现在不想说话,麻烦你,把窗帘放下来好吗?”
方俣手抖了抖,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但是又不确定。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问:“我能坐这吗?”
付简兮转过脸,扫了他一眼,又回去,说:“随你。”
南向的飘窗,阳光充足的时候,呆在上面会很舒服惬意,可是没阳光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变脸,冰凉冰凉的。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方俣坐不住,动了动。这期间付简兮一动没动过,很久眼睛才眨一下,看样子都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睡……”
方俣刚出口一个字,对面的人像被惊到了一样猛地转头看向他。付简兮的动作也吓了他一跳,不过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被忽略了。如果不是他出声,他就是不存在的生物。
“明天上学,睡觉吧!”方俣把话说完。
许久,付简兮低沉的“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他才起身,方俣紧跟着起身,腿脚都木了,弯腰捶腿的时候,余光瞥见人正在往门外走。他紧跟上去,看着付简兮进了画室,穿围裙,拿画笔,挤颜料,倒松节油。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端着调色盘,拿着画笔站在画板前,面对半成品的油画又开始发呆。
这次方俣终于没再被忽略。
付简兮对靠着门边的方俣说,“别在这呆着,不习惯!”
方俣无语凝噎,以前也不是没这么陪着过,什么时候就开始不习惯了?
也对,毕竟只有他一个人把几个月的时间缩短到一夜间,在其它人眼里,这就是没办法忽略的几个月。
方俣点了点头,转身走开,没回楼上,去了大建的屋。门没关,留了一条缝,方俣敲了一下,直接开门进去,随手又把门关上了。
方俣站在大健身后,问:“他这样多久了?”
大建正在打游戏,听见声音,赶忙摘下耳机,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声。
“他这样,多久了?”方俣语气略显沉重,又问了一遍。
“大爷,你问这话,不怕我揍你。”大建痞子样的笑,笑的像是在撕人。
方俣气势弱了下去,但是表情比刚才更差了,“对不起,我没发现,什么时候?”
大建咋摸着嘴,想了想,说:“差不多也是去年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应该比那更之前。”说着说着大建也心虚了。
“你说之前爷爷去世是这样吗?”方俣坐在床边抬手搓了搓脸。
“差不多,不吃不喝,不停发呆,不过,过一阵儿就好了。”大建仰头看天花板边回忆边说。
“怎么过来的?”方俣把头垂的很低,低到膝盖处。
“我和林不语没离开的陪着,而且,爷爷,爷爷走之前,开导过他。哈~!”大建艰难的说完,自己笑的像哭。
一个被父母嫌弃的孩子,送走奶奶,再送走爷爷,老人死之前要多不放心,才会临危也要开导留下的孩子。
“方俣,”大建抬手腕抹了一下眼角,红着眼瞪着坐在床边埋首的人,“你如果再来之前那么一出,我保证,你没有第三次机会站在付简兮面前。”
方俣瞪着地面笑了笑,“好!”
如果,再来那么一次,他还活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