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洗了澡。
快递再次上门,依旧是他买的东西。
……
新人在镜头前的状态生涩又木讷。
幸亏李荣天脾气好,跟摄影师关系也不错,几个人才少挨了好多骂。
几个人从棚里出来已经过了下午五点,大建边走边吐槽,“这活比滚床单还累。”
“开什么玩笑,滚床单咱还能挑个自己爽的姿势是不,现在可好,整个一个提线木偶。”奇哥食指拇指揉着两个僵硬的嘴角。
“我要去吃碗酸辣粉爽一下,谁都别拦着。”小乐暗搓搓的说了句,说完还瞄了眼身后李荣天有没有跟上来。
“吃吃吃,下周走秀,你敢爆痘,李哥就敢脱你层皮。”大建食指点在小乐的脸蛋上说。
“一起烤肉?”付简兮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几个人同时看向他。
其实,他是不想回家,大建知道方俣在他那,早早跟他说了今晚回自己家住。
“不去。”大建喊了一声,又拍了一下奇哥。
“啊……啊?有事,去,去不了哇!”奇哥看看大建,看看付简兮,磕磕巴巴地拒绝,他就知道肯定有猫腻。
大建给了奇哥一个“奥斯卡欠你个小金人”的赞赏眼神。
付简兮手掌按在大建的后脑勺上,使劲往下压了一下,大建往前踉跄了一步,又被他拽回去才没趴下。
“你特么就冲我使劲,有种现在回家撒野去啊!”大建往前窜了几步,站在安全距离后冲着付简兮吼了两句。
付简兮被他气笑了。
回到家还没到七点,又是饭点。
付简兮发愁的叹了口气。
如果大建在,他俩应该会一起站在院门前叹气,算上林不语一个,三个人除了外卖叫的6,做饭都是幼儿园级别。
也不对,现在幼儿园的孩子,手工做的贼牛逼,烘焙蛋糕这么变态的技艺都能精通,简直要上天。
刚打开门,轻缓的音乐从门缝里倾泻出来,和幽微的月光洒满了门前的小院。
付简兮在玄关站了半天,按在门上的手慢慢收回,门在他身后弹回来自动关上,他才动了一下。
这不是他和大建平时会听的歌,风格不一样。
轻缓,浅唱,更像是午后哪个咖啡管里会播放的音乐。
眼前的屋子里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他用肉眼没看出来。
但从他踏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屋子不一样了,可是到底是哪里?
多了个人,多了一种不同的音乐,多了一声平时不会有的叹息。
多了迟疑,为什么他总是走不动、迈不出那一步?
爷爷曾说过他“执拗”,那时不懂,就总问什么?
虽然现在也是懵懵懂懂,但他知道美好的东西和人体会过、享受过,他就更不想让步了。
他确实执拗——没有是没有,有了就要完完全全的拥有。
在他这里,从来不存在,喜欢只有五分,停留只有一时,陪伴只有一段,想念只能压制,倾泻欲望时却带着对彼此的怨怼。
在他这里,以上都没有,也不允许发生。
他不认为这是霸道,他总感觉这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
所以……正常吗?
时间干脆就这么停止算了,付简兮让自己矫情的脑仁一蹦一蹦的疼。
好像执拗是他、要求最多的是他、没底线的也是他。
方俣趴在二楼栏杆上,始终注视着站在门口发呆的付简兮。
从上往下看过去,发呆的人站成了一道让他移不开眼的美景。不过,三分多钟过去了,罚站呢?
“作业没写?还是翻墙被抓了?”方俣话里带着笑意,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了几息才消散。
这句话,让付简兮蹦着喊着叫嚣着要冲破天灵盖的脑仁终于消停下来,最后跳了几下回归原位。
“老师说了,不能带陌生人回家,叫,引狼入室。”付简兮一边把书包拿下来,一边说。
方俣笑了两声,说:“房东先生,来看看你的书房,还是先吃饭?”
付简兮放下东西,换上拖鞋往楼上走,边走边说:“房东先生还没琢磨好吃什么,先看。”他抬头,看见方俣还在瞅着他笑。
付简兮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然后又指向靠在楼梯上的方俣,“你,肌肉回弹是不是不好?”
方俣把脸偏向书房门的方向,越笑越停不下来,其实说哪里好笑,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很想笑。
“停吧,再笑就抽过去了。”付简兮从他身边过,提醒了一句。
方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从身边经过的人又拽回面前,“损我,你开心吗?”
付简兮扬着下巴,嘴角扯开的弧度不算大,眼底笑意却掩饰不住,但笑不语。
“我开心,倍儿开心。”方俣把脸突然凑近,几乎是脸贴着脸跟付简兮说。
付简兮头一歪,挑了下眉,“开心就好。”说完进了书房。
方俣开保持着上身前倾,脸向前的动作。被定格了似的,他对着空气眨了眨眼睛,是被电到了吗?这小子挑眉毛这么性感吗?
方俣抬手挠了挠脑门,身上好像有什么噼里啪啦一通想,小火花哧啦哧啦地冒。
床是1.5米宽的榻榻米床,实木床箱上放了一张厚度20厘米左右的床垫。床垫是裸的,没有床垫褥,床单被子同样也没有。
因为书房三面都是书架,所以床头对着飘窗,窗户和床头之间留出了拉窗帘的空间。床边有个可移动小桌子,浅灰色没有图案的地毯铺了全屋。
书架旁边放着几个敞开的大整理箱。
书房只多了这四样东西,视觉上却简洁了许多。
参观完书房,付简兮发现地上原本摞成山的书被方俣装进了几个整理箱里。
付简兮回头看方俣,方俣此时两手插兜正斜靠在门框上。
两人视线对上,方俣学着付简兮也冲他挑了一下眉。
付简兮一怔,接着很想扶额擦个汗。
“地上的书,好像都不是你的?”方俣问。
付简兮坐在地毯上翻了翻已经泛黄的旧书。书真的很旧了,脱页、纸质老化、边缘破碎、字迹模糊。
“嗯……我爷爷奶奶的书。”
“有很多戏曲、戏剧方面的书。”听着像在闲聊,其实方俣特别渴望了解付简兮的过去和那些离开了以后,还让付简兮惊惧不安的亲人们。
“他俩是国家戏剧团的演员。”付简兮顿了几秒后说。
“难怪,”方俣刚说了两个字,付简兮就回头轻蹙着眉盯着他,他赶紧解释说:“我刚刚收拾书,看见一个证书,好像也不是证书,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会长,付言,是爷爷吧?”
“我爷爷。”付简兮纠正他说。
“是,行,你爷爷,你爷爷。”方俣说了一半,感觉在套近乎情况会不妙,赶紧改口。
“吃饭,饿了。”说完,付简兮转身往外走。
“吃什么?”
方俣问完这句话,付简兮就停下站在楼梯上,转回头看着正关上门向他走来的人,“不知道。”
“你会做什么?”方俣站在他上面一节楼梯上,俯身看着他不自觉地舔了下唇。
“……牛肉。”付简兮说。
方俣扶着楼梯的手拍了一下,愉快的说:“好,就吃牛肉。”
“没有。”付简兮觉得这天聊死了,低头开始下楼。
“嗯?冰箱有什么?”方俣叹了口气,无奈又想笑。
“什么都没有。”付简兮回答的干脆,“不对,有两头蒜。”
“去超市,走。”方俣没忍住笑了,走到门口开始穿鞋。
付简兮喝了一杯水,站在餐桌边上等方俣穿完鞋才过去。玄关有点窄,他和大建平时一起挤在那换鞋,每次都要互相怼两手肘。
他盘算了一下去超市买东西,再回来做饭,最后吃进嘴里要多久?
他食指在下巴上敲着的时候,方俣在门口说:“要不去48号?”
付简兮有时候挺惊奇方俣的观察力,这人能读心么?
牛逼技能!
“去超市。”付简兮下了最大的决心。
“你不是饿了吗?”方俣撑着门看付简兮换鞋,弯腰弓背提鞋时小屁股一撅,腿是真直啊。
“连着两顿吃一家,是我就会吐。”付简兮坚持从方俣身边挤出去,熟悉的气味扑了满鼻腔。
方俣跟着付简兮身后,禁不住总想笑,上心了就直说,这别扭的小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