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简兮起身朝正门走去，余光看见方俣的车已经快开出大门。
付简兮的脚刚抬起迈上第一个台阶，被身后突然传来急刹车声，惊的他顿了一下，扭回头看向大门。
方俣的车不正不当的停在升降杆下面，驾驶室车窗落下，方俣带着蛤|蟆镜的脸，从车里面伸出来，向后转头往付简兮的方向看。
付简兮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方俣应该是看见了他。不过他没想打招呼，所以没做停留，直接进大厅上了二楼。
大建靠在练功房玻璃门边，看见付简兮从楼梯拐角出现，招手喊：“这呢？等你五分钟了。”
“呦？您还有时间观念这么着调的习惯？”付简兮一边往大建的方向走一边说：“五点，还差三分钟。”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
“行，我不着调行了吧，你就别拐弯了，你再绕远点我该以为你夸我了。”大建抬起胳膊一把揽过付简兮脖子，两人摇晃着往前走。
大建突然压低声说：“你要求那么苛刻，根本不可能答应你，一会聊起来，语气好点……”大建一直啰嗦到经纪人办公室门前才闭上嘴。
松开揽着付简兮的脖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转过头上下扫了一遍付简兮。两个人看起来还能入眼，大建放心的抬手敲门。
“进来。”
“李哥，我朋友过来了。”大建推门进去，付简兮落后半步。
付简兮发现大建口中的李哥，就是刚才门外跟方俣说话的男人。他们进来后，经纪人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抬手一指沙发。
大建坐在沙发上，付简兮坐在大建旁边的沙发上。
“条件我听何健说了，实话是——我们不能接受。”经纪人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依旧没看付简兮一眼，手指在屏幕上匀速划过，语气倨傲道：“业余模特也好，训练生也好，这条件我没签过，要不是看你自身条件好，我连谈都不会谈……这里有份合同你看看，当然这是另一个人的，你看看如果能接受，再谈。”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向前递过来。
“谢谢！”付简兮起身走过去接过合同，重新坐回沙发上跟大建一起看。文件很薄，前后关于个人信息和公司条款都拿走了，只留了三页的干货。
付简兮大致翻了一下，就放回了桌面上。
经济人余光扫了一眼，文件这么短时间就放了回来，他终于不悦地抬起头来，微微蹙着眉看着付简兮问：“怎么样？”
“平面和走秀，其它不考虑。时间，最好是周末和节假日。”付简兮看着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平淡的说着。
“呵呵，你应该急需用钱？”经纪人干笑两声说。
“急需用钱，不该来您这。”付简兮很坦然的回答。
“哈？你真当我这是什么好地儿。”经济人靠回椅背，眼神在付简兮脸上身上逡巡，很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意味不明，神情不恭地打量着付简兮。
付简兮笑了笑，没说话。
“先回吧，人看过了，这事得商量，回去等。”经纪人说完，冲两人摆了摆手。
大建跟在付简兮身后出了门，站在门口没动弹，双眼瞪着前面的墙。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推着付简兮快速回了他练功的地方。
“爷！付小爷！你这么干，就不怕泡汤？”两人都盘腿坐在地板上，大建把脸伸到付简兮面前问。
付简兮抬手按在大建脸上，把他支的稍微远了点。练功房还没散场，不少人看着他俩。付简兮直言道：“不怕。”
大建冲付简兮竖起大拇指：“牛！”顿了顿在付简兮膝盖上使劲拍了一巴掌，“你先走，还得上夜班，我还要再练一小时，”说着双手撑着付简兮的膝盖站了起来，伸手要把付简兮从地上拉了起来。付简兮看了看大建伸到面前的手笑了，最后一巴掌拍在大建掌心，自己站了起来。
“明天中午再做一次红烧鸡翅，我预定八个。”付简兮边说边往外走。
从小洋楼里出来，付简兮看了看表，刚过五点四十。从文化街骑回家太远，不够时间返回碧海云天。现在看来，只能先吃饭，然后直接去碧海云天上夜班。
付简兮骑着车从小洋楼院里刚出来，右拐骑出去还没有五米，就看见方俣的车停在路边。方俣胳膊搭在车窗边缘，双眼望着后视镜，看见他骑过来，伸出手冲着他摆了摆。
付简兮赶紧刹车，才没直接把脸闷到方俣手心上。“靠你全家！你这位置停的，拿尺子量过？”他一条腿支在地上看着此时已经趴在车窗上的方俣。刹车停下后的位置，刚好是方俣的窗口边上。
“碧海云天？”方俣笑了笑没回答付简兮的问题，反问道。
“大爷，我发现你们行骗这行也不好干，场地经常换，业务范围还挺广，知识面估计也挺杂，就您这揍性的，碰见个长的好看的，还得停下来耗时撩个骚，挺累吧？”付简兮眯着眼盯着着方俣。他越说方俣嘴角扯的越大，最后大有要绕脑袋一圈的趋势。
方俣看着付简兮，笑容越来越大，最后收都收不住，干脆笑出了声。小洋楼门口的警卫都转身往他们这边瞅。“哎，让你这一通损，损的我浑身舒坦，这一天就差这么一通损，……舒坦啊！”方俣笑的通体舒畅后又长长叹了口气，头仰到了椅背上。
“大爷，药别停，您接着乐，我先闪。”付简兮说着支在地上腿收回。
“上车，我也去碧海云天。”方俣说着拉开门下了车，“车子放在后面……”他还没说完，付简兮就打断了他的话。
“大爷您是想在这动手吗？”付简兮两只前臂搭在车把上，不完全伏在车把手的姿势，看着方俣下车，站定。
“没想，打不过你。”方俣双手踹在兜里，跟付简兮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看着他略显戒备的姿势。“不上车，那在这说吧，昨天给你的材料作废。”
“原因？”付简兮问。
“我之前没办过这事，昨晚见了丁乐宁和梅军才知道你抵押贷款金额不小……”方俣的话再次被付简兮打断。
“没办过？”
“真是头一回，”方与无奈地看着付简兮，“丁乐宁说你这种情况，使大劲最多给带三到五年，还要看银行批不批。”方俣说的很含蓄，其实情况比这要糟。
“我知道，我去咨询了。”付简兮说，说完低头看着路面愣神儿。
“所以，我做的工资标准不够，还款人年薪至少要在40-50万这样。”方俣看着付简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波动，随后低下头。看不见付简兮总是带着倔强骄傲的脸，方俣突然有冲动想上前捧起他的脸看看，但还是按耐住站在原地没动。
“嗯，懂了，明天我去找宁哥再问明白些，谢了！”付简兮抬头冲着方俣笑了笑。
方俣站在车边盯着付简兮的后脑勺，等着他抬起头，看他最后还是对自己笑了笑。
从前付简兮对着他的笑容里都是客气、防备、疏离、冷淡、揶揄的意味更多。但是这次的笑不同，区别从前的每一次，没有防备，还带着点无可奈何，笑的有点暖。
一瞬间而已，可是方俣还是觉得心里痒了一下，随后有点心疼。
付简兮第一次这样看着他笑，估计一秒都没有。
可方俣还是记住了他嘴角无意识勾起时是个什么弧度，眼睛是怎么亮闪了一下，眉梢是怎么弯的，甚至仰头看他的侧脸角度都记得……多神奇！
“想谢的话，请我吃饭吧？”方俣脱口而出。
“现在？请你？”付简兮问。
“嗯。”方俣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答案几乎不用猜都知道。
“请也要请宁哥，行，加上一个你。不过今儿时间不够了，都办利索了，把你们这帮骗子一锅烩了。”付简兮抬头对上方俣的眼睛。
还是这么准，什么时候看他，准能四目相对，神技能。
话说完，付简兮很利落的蹬着大黑走了。
方俣看着付简兮的身影，又一次从视线里消失，笑了笑转身上了车。
被损了一通，还挺开心。
吃什么药，就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