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昨晚上闹,哄好了答应给他买全套恐龙模型,问问嫂子哪有卖的?”说话间方俣已经把桌上大半的食物都清空。
“诶!这个给我留着,我还要发育长个呢,你封顶了别浪费食物。”梅军说着把一屉菠菜虾仁水晶包拉到自己面前。“方祁……方秦两口子还不打算回来?这是闹哪出,他看出来了?”梅军这话说的很小心,边说边观察方俣的神色。
方俣放下筷子,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谈不上看不看得出来,我在他那没秘密。”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方俣眼底晃动的神色还是被梅军尽收眼底。
这就应了那句,咱们这么熟了,跟我别装。
是啊,太熟悉的人面前谈什么秘密,你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是无尽的语言诉说。
“方俣,你看你这怂劲儿。谈什么你都能大马金刀,就特么一说他你就蔫,你……”梅军说不下去,抬手端起茶杯,像喝酒一样抬手干了。“行,一会儿我打个电话跟你嫂子说,她买了你去拿就行。”梅军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不回家?”方俣抬头看了一眼还斜靠在椅子上,没动弹的梅军,看他神色是真累的不想起身。
“等清款的信儿,看看今天能不能堵着那孙子。”梅军说话时狠厉的眼神一瞬而过,说完挫了挫后槽牙。
“大额?”
“不到一百万,但是脱了四五年利滚利早超一百万了,就为这孙子年年清账我挨老头一回骂,真是老了没脾气了,搁年轻那会儿,我非得把他削成人彘腌老坛酸菜缸里。”
“没财产?”
“财产都跟他没关系,不能走正规途径,没理没据。”梅军长长叹了一口气,“也是一个人渣,媳妇跑了,儿子不养,老爹老妈去世发丧那天我们去堵人,他都没敢露面,你说像咱们这种没爹没妈的……哎!真想整死他算了,畜生一个!”梅军骂完,皱着张脸看着窗外。
“什么叫跟他没关系,有儿子?”方俣端着茶细品着梅军这桩烂事。
“小九的资料显示,他老子的房子直接给过给了孙子。婚后四年离异,妻子再嫁,一个再嫁女人不能找。他这孩子就跟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样,从来没管过。所以这房子估计是老人留给孙子傍身的,俩老人就是知道混蛋儿子这种揍性,才这么办,一个孩子我们能拿他怎么办?这人长期不在本市,每回堵人成本都快赶上利息了。实在逼急了我也只能冲他儿子下手,那小孩儿名下是一栋清河边的别墅,估价怎么也三百来万。我这么办是不是挺缺德?”梅军一气儿说了这么多,眉头紧锁,眼神晦暗不明。
他们都是孤儿,平时事儿再大,他们都不想动一个爹不疼妈不爱、无依无靠的孩子。那种感觉无异于扎心窝子一样疼,他们都是从那时候过来,所以最懂那种寂寥和困苦。
方俣很能明白梅军现在心里的想法,像他们这种知道父母是怎么失去的,就尤其的渴望亲情。目睹别人的家庭是这种状况,还是双亲都在的情况下,让一个孩子成为众矢之的,替长辈带过。
愤恨?
无奈?
不得已为之?
他估计,以上的情绪梅军都有。
两个人沉默的时候,一个清瘦的男人走到餐桌旁说:“梅哥现在过去吗?小九找到人了。”
“嗯?”梅军回过神,缓慢地坐直身体看着说话的男人问:“在哪儿?”
“清河小区。”男人说。
“走,抓回来,不行送东南亚务工偿还,整不了他,我还混个毛啊!”梅军一提这个人就来气,拍桌子站起来就走。
“我跟你一起。”方俣也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梅军略显疲惫的脸。
他们命运太相似,所以感受也能一目了然。他是方家的养子,这是好听的,更直白明了一点,他是方秦的保镖、助理,陪护。梅军是梅老爷子的养子这也是台面上的话,不客气的说法那就是养了一个打手、工具。
方俣把车停在餐厅,跟着梅军上了一辆车。车子出现在清河边别墅区的时候,方俣才知道他们说的是哪。谈不上正了八经的别墅,是几年前返迁别墅区,但也称得上舒适度极高的住宅区。地价不低,环境不错,房子六七成新,拍卖肯定也容易。
他正替梅军盘算着,梅军的电话响了。
“说。”梅军的两条眉拧在一起,面上冷的能结冰。“那就去他家堵。”梅军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烦躁。
车子在小区侧门停了下来,梅军扭头对方俣说:“别跟着我们去了,好歹一霸总跟着要账像什么样,在这等着吧,逮着人就拎走,闲杂人等一概不碰,你别这种表情看我,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能动手怎么地。”说完,不等方俣反应,开车门下去,三个人连带侧门等着的两个人,五个人一起进了别墅区。
看着三个人身影拐了弯,方俣也下了车跟了过去。不是怕梅军冲动,是在车里呆着真没意思。
目标很容易锁定,梅军带着四个人明晃晃过市,活脱脱一副黑社会上门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五个人在一排别墅前站定看了会,确定是哪家,先是上前按门铃,随后就开始拍一米半高的铁门。
方俣刚走进,就看见小别墅一楼的防盗门从里面打开了。屋里走出两个年轻人,个头还都不矮,两人一脸的不爽。看清人长什么样后,方俣心理暗骂了两句。
“拍你大爷!再拍手丫子给你剁下来!”大建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站在门前台阶上没下去,对着门外就是一声吼。手里还拿着个苹果,苹果上面插着把水果刀。
“小兄弟,别这么冲,叫付天宇出来,我们就找他。”拍门的大哥看着一脸横肉,说话倒是还算客气。
“谁?付天宇?”大建冷哼一声,“你找到了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找他呢。”大建还要说什么,付简兮抬手按在他肩头。
“没在这,从哪来,滚回哪去。”付简兮向前走了半步,站在大建一侧,双手插兜眼神凌厉的看着大门外的一群人,语气不容置喙。他对这群人产生厌恶感是在爷爷的葬礼上,被砸烂的花圈,被扯掉的挽联,灵柩前的脏言恶语……
“哎?怎么说话呢,这跟你好说好商量不行是吧,你说没在就没在,在不在也要我们找过才知道。”从人群中又蹿出一个男人,清瘦精神,看样子不像打手,倒像个匪头。
“你试试。”付简兮还是那副姿态,只是神色比刚才更冷厉的几分,像是守护领地的孤狼,一副下一秒就开干架势。
“艹!真是好话都当了耳旁风,开门!”最后这两个字显然是对身后的几个魁梧的男人说的。
之前拍门的男人,抬手穿过一米半高的院儿门顶,伸手把铁栅栏门的插销拿掉,四个人抬脚就往里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