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妖异的蓝在夷戈的瞳孔中不断扩大,她手中那把重紫色的剑在她垂眸的瞬间化出万道剑气,一族之君,拥有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狠厉的剑气死死地抵着那即将压下的巨浪,两种水火不容的力量交锋时发出雷鸣般的巨大声响。
夷戈的面上布满了细小的汗水,手腕上重紫色的筋脉像蚯蚓一样凸起,她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她想叫唤站在一旁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梓灵,只是一个“灵”字才说出口,那万道剑气就齐齐的刺穿了自己的身体,她身后的鬼兵亦随之倒了一大片。
“鬼君夷戈,你输了。”白辛奈看着脚下那个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女子,冷冷地说道。
万剑穿心之痛,让夷戈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血液从每一道剑伤中流淌出来,将她那一身白衣染红,腥甜的血液被一双绣着彼岸花的鞋子踩着,鞋子的主人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抹阴冷的笑落尽夷戈眼中的时候,已到嘴边的话被生生止了下去。
她的妹妹,从来都厌恶弱者,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姐姐。
那个声音依旧甜美柔和,像是在哄着一个孩子一样地说着:“姐姐,这样就不痛了。”
梓灵捡起她的剑,干脆利落的砍下了那颗一息尚存的头颅,夷戈的眼睛睁得分外大,和那个从城墙上落下的人头一模一样。
“灵儿会让她来陪你的,这样姐姐就不会孤单了。”紫衣女子痴痴的笑着,伴随着笑声的是她不断膨胀的身体,片刻之后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数十丈高的由无数紫色的丝线交错而成的恶灵。
那些丝线像是蠕动的肉虫一样,不停的来回穿梭着,撑起了一张标致的鹅蛋脸和一具纤细婀娜的身体。恶灵一跃而起,像座小山丘一样,立在白辛奈的面前。
那张流动着丝线的嘴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与此同时就连那轮诡月都被染上了淡淡的紫色。
“她居然在吸取诡月之力。”白辛奈感知到这只恶灵的力量远远胜过了拥有“彼岸”的夷戈,而她镇定的脸色下是极快淡去的血色,摧毁“彼岸”和战败夷戈,已是耗尽了她几乎全部的力气。
“那就一起死吧。”带着放手一搏的狠劲,让那颗融进了湖灵重生之力的心急速的跳动着,鸦色的巨浪随着她变幻着的手势被分成了四股,想要将那只恶灵围困在其中。
可是那些丝线的力量显然比方才强大了数十倍,交错盘旋着将巨浪牢牢锁在了半空中,连一滴水都未曾放过。
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瞥了一眼底下正打的火热的鬼妖二族,再将视线挪到那点湛蓝脖子上挂着的银铃时,恶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知深意的笑。
“给我,把她给我。”童稚的声音,甜美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铺天盖地的丝线将那点湛蓝死死缠住,像是一只巨大的紫色蚕蛹,密不透风。被裹在里头的女子不知道毁去了多少根带着浓重戾气的丝线,却还是无法破开一道裂口。
而外头的恶灵正无比享受着这一捕猎的过程,杀死这样一只强大的猎物,才有趣呢。
它的背后,那点白色正在不断的临近,恶灵似乎还沉浸在这场忘我的捕杀游戏中,只是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诡谲。
不断被抽干的空气,越来越收拢的丝线,疲惫到了极致的身体,可蓝衣女子还是在不断地出手毁去一根根致命的丝线,到了最后,白辛奈甚至有些不明白是丝线缠住了她还是她化作了这些丝线。
在渐渐模糊的意识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了屋前的那棵楠树下,盛夏燥热的风吹拂在脸上,知了的叫声一遍又一遍的响着,她有些迷惘地望着其中一片树叶,绿的发油。
这棵树,是有名字的。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见了云陌,那个骗子蹲下身,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说:“辛奈,一起去放河灯吧。”
他的声音很幽眇,并不真切,她混混沌沌的骂了他一声“骗子”,却一时想不起为什么要骂他。云陌也不生气,而是就这样看着她,深情而又温柔。
过了很久,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和期待地说道:“那你可要做一盏最好看的河灯给我。”
她觉得自己才十二岁,十二岁还是一个孩子呢,怎么会不喜欢放河灯?
可是却没有人再回答她,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好热好热,就像着起了一场怎么也扑不灭的大火,漫天纯白色的火光之中,她的云陌,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