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辛奈不知道仅仅过了三日,于这个凡世而言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新王牧野和池突然死在了芙蓉园中,而一众在场的妃子却无一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一时之间,朝野大乱,那些平日里被牧野和池肆意打压的臣子,都想着能在这场王室动乱中分得一杯羹。
再是楼拓族族长白里遇突然下令让族中所有的弟子严守忘川,那条永远不会逆流的河底下封印着整个鬼族,一旦结印被打破,于整个人间而言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劫难。
前一晚,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镜湖之上,念着一个古老而冗杂的咒,看着湖底那个沉睡的少女慢慢化作了一朵雪白的神音花。
脚下平静的湖面,顷刻间升腾起无数水珠,每一滴水珠中带藏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随着男子紧锁的眉心而破碎的水珠化作了一场急急落下的大雨,只是这些雨水却无一滴溅在他身上。
只是这些消息都没能传入白辛奈的耳中,因为有人不想让她知道,她在喝下那碗褐色的汤药时就昏睡了过去。醒来时,整块大陆都浮在了一场融合着血液的大雨中,所有的谎言和真相都如约而至,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
从楼拓族回来之后的那天晚上白辛奈看见云陌屋内的灯还亮着,以为他在为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而担心,敲门的手却因为另一个人的声音生生止在了半空中。
“你忘了父亲是怎么死的,还有整个九幽族,是那些人害的我们家破人亡,你现在却不忍心了。”
“我没有忘记对父亲发过的誓言。”蓦然加重的声音听得出来说话之人浓重的恨意。
“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哥哥。”
从每一滴血液中凝聚上来的震惊迫使白辛奈踉跄地朝后退去,那轻微的响动声却还是引来了云阮的注意。一道白色的身影随即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三分诧异,七分阴狠。
“辛奈,你怎么在这里?”
往日的温婉不复存在,她是不是从来也没有真正地看清楚阿阮,那点雪色之下掩盖着的是丑恶而阴狠的魂魄。
“辛奈?”云陌的声音里藏着不知所措的慌乱,最害怕被她知道的事,却在这个月凉如水的夜晚,赤条条的显露出来。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缓缓抬起的眼瞳中带着浓浓的怒和恨,这两张极为好看的脸不断地重合在一起,竟然会这么相像,为何她从前没有发现他们是兄妹。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抬手间画成的流动着火焰的符咒,映着少女眼中清晰的痛苦和恨意。
云阮的脸上却寻不到一丝惊乱,她鲜花般的唇瓣轻轻的启合着,似在默念着一个古老而阴邪的咒。白辛奈的心口处骤然间涌现出赤红色的流光,强势地将她眼底的怒意压制下去,只剩下一片呆滞的茫然。
“你今夜从未来过此处,也从未听到方才的话。”那双眼睛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白辛奈木讷地点着头,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样。
“现在回屋吧。”云阮满意地看着那抹离开的身影,所有有可能阻止自己打开忘川结印的人都得死,还有可以进入浮世的阿拾,她一直不觉得这个笑容干净的少年只是一个凡人,然而后来当她推开阿拾的房门时,那里面却已空无一人,就连云衍都寻不到他的踪迹。
“你对她做了这么?”
“我在她身上种下了一种蛊,她会永远这么听话。”
“放过她。”云陌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一定还有其它的办法可以打开那个结印。”
“不会再有了,她是唯一的钥匙。”云阮毫不相让的对上云陌眼中的伤痛,厌恶似得说着:“你不该喜欢上一个将死之人。”
云陌还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一道重紫色的光芒就没入了他的体内。在意识还未完全溃散之前,他觉得自己被喂下了一碗苦涩味道的药汁,那个人的声音带着傲然的冷意在耳畔响起:“等你醒来后,这个大陆的主人就会是我了,我会许你长生不死,永远的陪在我身边。”
白辛奈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心口处的光芒才渐渐的退去,她觉得脑袋疼的厉害,那里面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强制地压了下来。
从鹿胥野回来之后,她觉得自己就像陷入了某种早已安排好的命运轨迹之中,不能回头,不能后悔,只能跟着那点幽暗的光芒前行。
双手不觉的覆上了越来越模糊的左眼,想着一些不断错开去又收回来的往事,连阿阮是什么进来的都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