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微抱病在床,脑门上搭了张温热的帕子,靠着床沿,眼神游离,显得有点儿心虚。
她其实没什么大的毛病,但只要一想到晋简说的话,就忍不住想耍赖皮留在床上。
静坐几个月?几年?
恐怕会结出蜘蛛网吧……
一阵烦躁,她抓了抓头发,放任身体往下缩去,拉过被子捂住头。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先睡个好觉,醒了再考虑其他!
睡醒后,窗外天色渐暗,甄微揉揉惺忪的眼,从床上坐起来。她看到旁边摆了两盘清炒小菜,正好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便走过去夹了几筷子。
唔,好吃。
一口接一口,直到两盘菜见底。
酒足饭饱后,餍足地瘫在椅子上,打了个含蓄的饱嗝。
“水姑娘,您醒了吗?”
动动耳朵,好像是首辅的声音?
甄微急忙爬起来,整理了下衣服,使劲抿抿嘴巴,想让自己看起来苍白些,却忘记了她戴着面纱,别人压根看不到全脸。
收拾一番后,她过去把门打开。
秦首辅、袁阁老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请进。”甄微觉得他们笑得瘆人,勉强露出欢喜表情,将两人迎进了屋子。
抬头打量一圈,秦之舟不悦地说:“您是贵客,怎么安排到了这种偏殿,实在失礼。”
袁阁老附和:“就是,依我说住在雨神殿旁就挺好的,这才匹配您的身份!”
他俩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爷爷辈的人物,这会儿对着她‘您’来‘您’去,甄微真的害怕折寿。
她尬笑了下,道:“不碍事,这里已经很好了。”
毕竟是皇宫,就算偏到十万八千里,那也金碧辉煌,非普通人家可比。她草根出身,流浪江湖,对于现有的生活条件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
最关键的是,她也没胆子去肖想雨神殿啊!他们也不看看里面住的是谁!
和晋简当邻居,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姑娘宽厚,老臣羞愧啊!”秦之舟惭愧叹气,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又道,“您远道而来,理应好好照顾,不必与我们客气。对了,不知近日饮食可还合胃口?”
说到饮食,甄微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她感激地说:“小女子都听文公公说了,是两位大人特地嘱咐御膳房给我准备餐饮,如此大恩,真是不晓得该怎么报答。”
这是实话,甄微确实很感谢他们。她早觉得奇怪,为什么进个大牢还有西瓜吃,鸭绒睡,过得不似牢狱生活,反而像在天堂享福。原来是走了后门,被大佬钦点,难怪最近待遇这么优渥,都快赶上神仙了。
“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了,哪儿用得着姑娘报答…”他笑容和蔼可亲,下一秒,话锋陡转,“您好好对皇上就行,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和老袁就放心啦!”
甄微觉得自己脸上浮现出了几个巨大的问号。
她刚想澄清与晋简的关系,就见袁阁老老泪纵横,伤心地揩掉眼角湿润。
“姑娘是不晓得,我们为皇上的婚事操碎了心啊!他醉心江湖,死都不肯继承皇位。我与老秦费尽心机求了两年,他才肯登基…害,你说别的也就算了,皇上放言只娶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人,这叫什么事儿呢?”
甄微看他哭得凄惨,很多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根据她对晋简恶劣性格的了解,完全有理由相信,老王八说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是客观现象而非主观描绘。
也就是说,他居然要求臣子去找能让花开花谢、飞鸟落地的超级玛丽苏!
她同情地说:“两位大人辛苦了。”
伺候这么个龟毛皇帝,可不是辛苦了吗。
阁老擦干泪水,欣慰展颜:“万幸上天垂怜,让我们遇到了姑娘。”
那日于市井相逢,他俩本来想绕道避难。马车将行之际,起了阵妖风,直接撩起她的面纱。
哇,这是什么绝美容颜!
俩老东西平生见过的美人比白米饭还多,饶是如此,也不能从那一眨眼的风景里回过神。
不过美也没用,他们一大把年纪,儿孙都快生儿孙了,才懒得管这闲事。
撇撇嘴欲走,女子可能慌了神,飞扑到马车上,道:“两位爷爷,小女子身强力壮能干活,求求你们带我回去吧。”
透过缝隙,秦之舟看了眼不远处的身影,有些诧异。
附在阁老耳边小声说:“她惹了康王世子,瘟神一个,咱们快走。”
于是冷酷拒绝:“不需要,再见。”
她眼珠一转,把面纱撩开,讨好笑着:“那你们缺不缺个孙媳妇啥的,我都可以啊!”
这女人跟仙女似的,笑起来,勾魂呐!
袁阁老狠狠心想继续拒绝,忽然,后背被人戳了两下。
他疑惑地转过头,看到秦之舟一脸诡异。
“老袁啊…你这仙人掌,会不会开花?”
“会个球,我不是才跟你哭诉把它养死了吗,怎么,你想气死我呢?”
“嗯,你低头看看。”
袁渺乖乖低头,然后,眼睛越睁越大。
他那盆原本已经死透的仙人掌,开出了一朵雪白的花。
两人相顾无言,几息之后,‘咻’地别过头,盯着女子,齐刷刷道:“姑娘快上来,我们带您进宫去!”
亲娘嘞,总算找到了。
想起那段经历,连秦之舟都不免感叹万分:“姑娘美貌超群,天赋异禀,乃我焰国福星。您放心,只要您与吾皇结两姓之好,康王世子绝不敢动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