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每过五分钟拨打韩似的电话一次,次次都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找不到人的无助感要挤炸了他的整个胸腔,满脑子都是韩似,韩似,韩似。在韩似电话拨通的那瞬间,他听见了心跳骤然遗失的声音。
“我……”韩似想说点什么,高以闭了闭眼,“别说了。”
“去程裴那。”高以说,韩似消失的二十分钟内,他每分每秒都很煎熬,现在看见了人,反而冷静了下来,“有什么话到程裴那儿再说。”
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鸿腾大厦停车场,高以从口袋拿出车钥匙,插了几次都没能插进钥匙孔,他沉默的看着依旧微微颤抖的双手,韩似抿紧了唇,从副驾驶下来,绕到驾驶座上,把高以拉了出来,高以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韩似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的看着他。
程裴在办公室里见到两人,敏锐的发现两人间的氛围不太对,他无视了冷着脸的高以,对韩似投去疑问的眼神,韩似掀起眼皮看了走在他前面的高以一眼,随即垂下了眼睛,对程裴的目光不作回答。
“你们接到的消息是假的,蔡己不在韩似家的小区,他在万达广场的地下停车场。”高以忽然说,“他背后有人,这个人,有钱,有权,也不缺人。”
程裴:“这样的人在H市有一大把,再说,这样的人也不止H市有,他能从F市一路逃到H市,就说明他不是一般的人。”
韩似从口袋里掏出蔡己临走前丢给他的U盘,放到程裴的桌子上,程裴疑惑的看着他,“这是,蔡己给我的。”
程裴吃了一惊,“蔡己给你的?”目光里的惊讶一点儿都没遮掩,他倏的看向站在窗户边不发一言的高以,总算明白这人和韩似间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了,他玩味的笑了起来,“他说了什么吗?”
“他说,今天抓不住他,以后都不会抓住他。”韩似说,“他背后的确有人。”至于蔡己对他说的别的话,他不打算说出来,高以只说了他消失时候的情况,但他却很清楚,高以怕是慌张失措的同时又很苦闷害怕。
“你当时,为什么会跑到停车场去?”程裴问,韩似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窘迫,他偷偷的看着站在窗边,从进门后再也没看过自己一眼的高以,“公司人给我打电话,出了点事情,打完电话后没
看见高以,所以我……”他吞吐了半天,在程裴戏谑的眼神里说完了下半句话,“我担心他,脑子一热就跑去了停车场,压根没想起他根本没开车。”
高以扶在窗边的手动了动,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担心则乱。
程裴从眼镜盒里拿出眼镜戴上,从一位翩翩风流青年摇身一变成斯文禽兽,他把U盘连接电脑,静候小圆圈的到来,“你这脑子的确是需要冷静冷静,蔡己和你见面不光是说了那些吧?”依照程裴对蔡己的了解,他见韩似不可能只为了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蔡己心里最放不下的是韩似,如果韩似算是一件东西的话,蔡己最放不下的东西也依旧是韩似,所以韩似有所隐瞒,他大致能猜出蔡己对韩似说了什么,而韩似又为什么隐瞒蔡己说的话,毕竟,他的目光扫向窗边的人,毕竟韩似真正在意的人在这里,可是吧,程裴推了下眼镜,他就是喜欢看这种小情人互怼的情节。
韩似瞪着他,以程裴的聪明程度不可能猜不到蔡己会说什么,他现在话语耿直的问出来,韩似就算不想说,也得说两句,他憋了半天说,“其他没什么。”
高以贸的转过身,看着韩似,“他还说了什么?”高以的眼神很冷静,也很无情,仿佛询问再正常不过的一个问题,韩似感觉如果他对这个问题隐瞒了的话,他极有可能会失去高以。
“他让我和他一起走。”
高以脸彻底冷了,正如他当初的猜想,蔡己的真正目的就是韩似,但为什么他没有带走韩似,高以就想不明白了。
“你拒绝他,难道他就没有要打晕你的表现?”程裴感兴趣的问,蔡己这个精神病患者果然和他以往接触过的病例不同,见到诱发犯病的病因,不但不会激动的想要带走或者毁灭,还会控制着自己,安稳的离开,甚至放下这个病因。
他摸着下巴,这么个特殊的病例,从手里逃走了,这让他很不甘心。
“没有。”韩似说,“他当时的情况看不出是个精神病人,反而,很像我和他刚认识的样子。”蔡己当时的神色,除了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占有欲,其他都像个正常人,“其实,他是想带我走,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放弃了这个想法。”
高以捏紧了拳头,他面上纹丝不动,心中却惊天骇浪,广场的监控摄像头肯定被人动了手脚,他在摄像头里根本没有看见韩似的身影,所以说,蔡己身后的人,手已经伸进广场内部,这无疑让高以心生忌惮。
这么一个,不知道姓名,不知道性别,不知道来头的藏在暗处的敌人,让他想要提防都不知从何下手,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他叹了口气,出门不过半天,竟让他身心疲惫不堪。
“你和高以先回去吧,最近几天出门小心点,便衣会再跟你们一段时间,我想,蔡己已经离开H市了,他今天是为了和你告别才这么大费周章的。”程裴分析道。
韩似点点头,目光看向了高以,高以却看向了程裴桌子上的电脑,扬起下巴,“看看盘里装的什么东西。”
被高以提醒,程裴才想起来这么个东西,他点开U盘,里面是个视频,高以走到他身后,韩似也跟着站了过来,程裴点开视频。
先是一阵声响,接着出现了画面,摄像头被人挡住了,随着人的离开,三人发现遮住摄像头的人赫然是蔡己,蔡己坐在椅子上,从视频里来看,蔡己所在的地方非常老旧脏乱,灰败的墙面,破损的窗户,关不上只能用木棍抵着的门,无一不在述说蔡己所在地方的恶劣。
蔡己对着摄像头嗨了一声,“程医生,感谢你多日的照顾,你的医术很棒,是我见过最好的精神病医生,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的话,我还想和你多谈谈呢。”说着又朝着摄像头笑了下,“高以,你这个人,脑子聪明,心思太多又深沉,你把韩似从我身边抢走,我迟早会抢回来的,别得意太久。”
说完这些话,蔡己整理了下衣服,他身上依旧穿着从医生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从这点,韩似判断出这段视频是蔡己刚离开医院不久拍摄的,因为今天蔡己见他,已经不是这身衣服了。
蔡己整理好衣服,用手扒拉了几下头发,冲着摄像头露出一个温和柔软的笑意,他声音温柔的说,“韩似,我希望能带你走,但是,你肯定不会和我走的。再说,我现在逃命也有泥菩萨过江的趋势,所以,你拒绝和我走,我也不会勉强你,等我安稳了下来,我就回来接你。别担心,那天不会很久。”蔡己说,“你肯定从高以那儿知道我和他之前见过面的事情了吧?没关系,他说的是真话,为什么我这么肯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