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当天夜里,陆少爷没有再开车上路。
因为车速狂飙就发生在陆家大宅外边,汽车飞出去再停下来的声音在寂静的高档别墅区里十分刺耳,以至于此事甚至惊动了陆老爷子。
亲儿子车祸去世,亲孙子要是再出现个什么好歹,陆老爷子恐怕就要当场告别人世了。
“真的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
陆缜这时候已经完全平静了,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思考了很多种可能。
如果是谁动了手脚,那也的确足够胆大包天。事关唯一继承人,这件事陆家必会彻查,一旦查出是谁做的,绝不会轻饶。
陆缜思索片刻,不知怎么,忽然有种熟悉的荒谬感。
荒谬程度大概类似于,天上下刀子……?
陆老爷子唠叨了几句,转头又看向陆麟渊,吹胡子瞪眼:“陆缜还没有驾照,你总是让他开,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陆麟渊好脾气地笑道:“下次绝对不会了。”
陆缜:“和小叔没关系。等会儿让刘叔送一趟就行。”
叔侄二人改由司机送往晚宴地点,而那辆车则被送去检修。
这一次车速40迈,百万豪车像个老王八一样慢吞吞地驶向目的地。
眼看晚宴时间要过点,司机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询问道:“是否需要稍微提速?”
这话说的没有指代,但明显请示的是陆缜。
陆缜沉默了一瞬:“不用了。”
陆麟渊也心有余悸:“就这个速度吧。”
……刚刚实在是,太恐怖了。
等到了地方,晚宴已经开始。陆家的人一到,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陆少爷这边请!”“陆二爷,好久不见!”
身着顶级定制西装,清冷挺拔的少年一出现在大厅里,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少年神情懒散,并不回应任何人。他背后站着的是陆氏这一所庞大的帝国,财富和权势给他镀上了最好的金边,气质矜贵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二楼的栏杆边,梁月琪看着陆缜的模样,有点脸红。但一想起他对自己的态度,又是一阵愤愤。
梁老爷子拉住乖孙女的手,问:“你说,陆家小子喜欢那个,楚家刚接回来的丫头?”
梁月琪扁了扁嘴,在爷爷面前也不必装得成熟稳重,“陆缜没有说,但我感觉是这样的。”
梁老爷子冷哼一声,接着安慰孙女:“琪琪,你根本没必要在意那个楚家的丫头。”
梁月琪愣了愣。
“楚家那两个当家人目光不够长远,发展模式不稳,说不准哪天就会崩盘——即便能维持现状,也和我们梁家没法比,这点,陆缜他爷爷只会比我们更清楚。”
梁月琪心里的郁气忽然就散开了。
她比赛输给了楚殷,一时居然产生了可笑的自卑?爷爷说得对,楚殷什么家世,她是什么家世?更别说楚殷前十几年都生活在乡下,跟她这种正统的豪门千金天差地别。
梁老爷子看孙女想明白了,露出慈爱的笑容:“所以,不要把那个楚家丫头当做对手。”
“如果陆缜会做出这样错误的选择,那只能说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财阀继承人!”
梁月琪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我知道了,爷爷。”
……
楚殷期待了两天,盼望着宋兆霖这只传话筒可以变成一只报喜鸟,带来一些好消息——
比如陆缜车祸住院无缘运动会。
比如陆缜腿骨折不得不拄拐上学。
……什么的。
可惜周一开学,宋兆霖一脸啧啧称奇地告诉她,今天陆缜上学陆家派的是S-GUARD防弹车,安全系数都快赶上总统了。
“但我看缜哥好好的啊,怎么突然这么戒备?”宋兆霖不解地摸了摸脑壳。
楚殷在心里哼了一声。
天杀的男主光环,呸!
算你命大!
不过,看这个防备程度,那天肯定也把陆缜吓到了。这么一想,楚殷心里又冒出一些暗爽。
陆家肯定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做手脚的人。
可是嘿嘿嘿,你永远找不到~
这几天荟文的学生都在为了运动会而兴奋,班里人兴冲冲地讨论着比赛项目、谁报名了什么、今年会是谁拿冠军、还有每个班要选出来的举旗手。
楚殷完全不为所动,照常听课学习做任务。毕竟等运动会过去,要不了多久就期末考试了,这对楚殷来说比这些有的没的活动可重要得多。
这堂政治课,老师上课讲了几条新的概念,逐条详细解析一遍,然后下课前十分钟的时候告诉大家,当堂直接听写。
宋兆霖原本昏昏欲睡,此时猛地吓醒,一脸菜色。虽然写不出来不会挨骂也不会罚站,但是要抄写几十遍啊啊啊!!
不光是他,班里其他认真听了课的人也忍不住哀嚎——理解是理解了,但不代表能直接背下来啊!
所有人都疯狂翻书,企图用最后几秒的时间多记下几个字,平时从来没有这么手不释卷过。
楚殷完全没有这种紧迫感,她早就把课本收到了桌洞里,转着笔等老师听写。
听写过程中,宋兆霖抠着手指头绞尽脑汁,可耳朵边唰唰唰的声音就没听过。他隔壁的大佬连想都不用想,直接就能默出来。
宋兆霖脊背挺直,不动声色地慢慢倾斜,逐渐向楚殷那边靠拢,脑袋和腰部错位,脖子伸得老长,瞪大了眼睛。
——“宋兆霖!干什么呢!”
政治老师一眼就看到了他偷鸡摸狗的模样,“你自己看看自己那样子猥不猥琐!”
挺大一小伙子,往人家小姑娘身上靠,成何体统!!
全班顿时哄笑。
笑完了,该写不出来还是写不出来。
楚殷很快写满了听写纸,然后手指尖点了点桌子,抱着胳膊往后一靠,不管了。
宋兆霖感动得快哭了:爸爸!!!
等听写纸收上去,政治老师站在讲台上翻了翻,看到楚殷那张,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我们班还是有能全部默写下来的——大家要多多向楚殷学习!”
5班人纷纷回头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再发生这种事,他们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了。
不过刚学的东西就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这是什么脑子啊!太过分了!
付明萱刚才有两条没写出来,其他写出来的也有些模糊。她心里升起一股嫉妒,凭什么楚殷记忆力那么好啊?她是不是提前预习了?!
楚殷:心虚但不说.jpg
自从喝了脑白金——不是,自从给自己加了buff,背起书来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楚殷每天没事就喜欢背书,一个人叽里呱啦地背出脑海里的所有知识,非常爽快。
现在想想,她就不该一时手软,碍于良心,又因为初次尝试畏手畏脚,只给自己升了个“不错”的等级。
以后如果再碰到相关描述,她一定要好好进行自我改造。
下了课,众人也不再纠结这个听写,继续聊运动会的事。
“所以咱班的举旗手到底选谁啊?”有人问体委赵煜雄。
赵煜雄对这个事很为难。
荟文的运动会不像其他普高那样,喜欢走方阵。他们是每个班设计出带有本班特色的logo,做出班旗,然后各班挑出一个人,举旗展示。
按照惯例,各班选出来的都是各自的“颜值”门面。
去年五班举旗的,当仁不让是班花付明萱,但今年……
赵煜雄偷偷看了一眼窗边角落的楚殷,脸有点烫。
要真是挑门面,楚殷应该更适合。
他们男生私底下讨论过好多次,都觉得现在的班花已经不是付明萱了。楚殷不仅是班花,更应该是校花。
有人说:“今年还让付明萱上呗,都有经验了。”
接着就有人反对:“可是楚殷也很漂亮啊!”
邢兰看男生们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之前赵煜雄他们天天围着付明萱和自己转,结果现在都成了楚殷的舔狗了??
付明萱也非常不爽。她已经等了两天,赵煜雄却迟迟没过来让她当举旗手。
她听国际班的小姐妹说,楚秋秋已经当上了!付明萱去年是5班的举旗手,今年要是换人,那不是明晃晃地打她脸吗。
付明萱转身问赵煜雄,语气不善:“举旗手到底定没定啊?”
“这个……”赵煜雄犹豫了一下,刚好楚殷从教室后方经过,他连忙叫住楚殷:“等一下!”
“这个举旗手要班里一起协商才能决定,那个,楚殷同学,你有当举旗手的意愿吗?”
付明萱紧紧地盯着楚殷。
听到举旗手这件事,楚殷脑海里一小段不太好的回忆就浮了上来。
上辈子当了校花之后受到了非常多的针对,那年运动会她被理所当然被推上了国际班举旗手的位置,一些女生觉得她爱出风头,看不顺眼,搞了一些非常low非常低级的手段。
楚殷记得她当时被一个假装老师的人叫到了某间教室,一进门就迎来了一桶冰水,然后门被人从外锁住。深秋季节,她在那间冷冰冰的教室里呆了好久,一直到陆缜来。
楚殷时常怀疑,这段情节属于早期的感情线。因为当时陆缜破门而入,沉着脸把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的时候,一身锐气的少年的确有点帅。
如果说当年17岁懵懂的少女楚殷对陆缜有过那么一丝意动的话,那天应该算一次。只可惜,当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和这个人纠缠至死。
下辈子还要来neng他。
楚殷不知道那一天对陆缜意味着什么,但如果这段剧情还会重演,那她肯定是要亲手改掉的。
什么感情线,玩蛋去吧:)
楚殷看着赵煜雄,摇摇头:“没有意愿,我不想当。”
赵煜雄有点失望,但同时也解决了一个难题:“那么,今年的举旗手就还由明萱来吧。”
付明萱偷偷松了口气,但又觉得自己像是捡了楚殷不要的东西,心里十分膈应。
“既然不想当举旗手,楚殷你报什么项目了吗?”付明萱问。
邢兰在一旁捂着嘴笑:“咱们学校都是击剑、花滑这些项目,楚殷在乡下的学校里肯定接触不到吧。”
付明萱也笑了:“学校要是设个什么广场舞比赛的就好了,多元化,大家都可以参与进来。”
班里同学都有点尴尬。
虽然付明萱话说得刻薄,但看楚殷平时打扮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能接触到那些高端运动项目的样子。
赵煜雄尴尬地抬头看了眼楚殷,刚才是他把人叫住的,也是他主动和人家说话,结果现在平白被嘲笑了一顿。
可站在那里的少女脸上没有一丝恼色,平平静静,眉眼漂亮极了。
楚殷扬眉,问付明萱:“你报的什么?”
付明萱下意识地回答了:“台、台球啊。”
楚殷点点头,转向赵煜雄:“台球还有名额吗。”
赵煜雄被她身上的气场莫名影响,呆呆地回答:“有。”
楚殷一扬下巴,打了个响指:“那我就报这个吧。”
说完,也不再搭理教室里的人,转身离开。
边走,边叹气。
——班级贡献,她明明在做啊!
唉,只可惜没人知道(摊手)
知道楚殷所谓“贡献”是什么的学习姬:「……」
楚殷走后,付明萱才回过神,转头问邢兰:“她刚才什么意思?!”
她说她报了台球,然后楚殷就说自己也要打台球?搞笑呢??
这是在跟她挑衅吗?!
付明萱气得不行,怒气冲冲地走出教室,在拐角忽然撞到了梁月琪。
两人算是情敌,此时面面相觑,都对对方有话要说。
付明萱笑了笑:“月琪?听说你今年演讲比赛第三呀,怎么连楚殷都没比过?”
“……”她戳她痛处,梁月琪当然也不甘示弱:“害,你学习那么好,期中不是也没考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