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锦昭已经不是之前那只浑身毛发稀疏的凰鸟了。
这百年里,凰王凤后不知从哪搜罗了各种助他长进修为的灵丹妙药,一股脑地怼进他嘴里,企图让他长出艳丽丰腴的羽毛。他也算争气,如今的羽毛浓密了不少,在阳光下还能隐隐泛着彩光。只是这灵丹妙药服得多了着实腻味,本着有福同享的念头,他还偷偷带来给池鱼尝尝。
岂料那一次服下丹药后,池鱼竟像疯了似的满池子冲撞,不多时还翻起了肚白,吓得枯木爷爷和他差点魂飞魄散。好在枯木会些医术,守了一夜后有惊无险,只是自此后他再也不敢瞎喂她吃东西了。而那些剩余的灵丹妙药反而是便宜了枯木,如今的他脸上褶子少了许多,人也容光焕发起来。
池鱼在莲池中算了算日子,锦昭已经好些天没来了。
“这几日该是那小子五百岁生辰,渡劫的时候了。”枯木看出了她的心思,喃喃说道。
池鱼恍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锦昭时,他心绪就有些不宁。但她神经向来大条,只当他那日情绪不高,没当回事。原来他渡劫的时机到了。
“小鱼儿,若是、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儿再也不能回来,你可不要忘了我啊。”那天,锦昭这么跟她说。
她只道:“你能出什么事啊,你若是不来,待我化形了,我还不能找你去吗?”
得了她这句话,锦昭笑了起来,咯咯地啼叫着在莲池边转了一圈,最后看了看她,展翅呼啦啦地飞走了。
真是只闷骚的秃毛鸟!
她在心中暗暗嘀咕道,然后生出了一丝愧疚来。自从和锦昭相识以来,他年年都记得她的生辰,年年都送她稀奇古怪的礼物,那些礼物现在还堆在池底呢。而自己这鱼脑袋,还得枯木爷爷提醒才想起来。
愧疚之余,她还生出了一丝担忧。听说往年死在五百岁这道雷劫的可不再少数啊。
“爷爷,你说锦昭会不会有事?”她失神问着。
“嗐,瞎担心什么。”枯木摆摆手:“你当他们凤凰一族是什么,上古神兽有这么脆弱的吗?虽然他们要经历的雷劫比普通精怪的要重点,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再不济,还有凰王凤后守着呢,他可是正统凤凰血脉啊,将来的凰王之位该由他继承的。”
这么一说,她稍稍放下心。
枯木仰头躺在池边,正想打个盹,忽见天边飞来一簇红色的小点儿。
又过了一会儿,那红点儿越来越近,顺着盘龙山上方一处破了的结界飞了进来。枯木这才看清,是个穿着红裘的少年。
他落在莲池不远处的空地上,拂了拂衣袖才慢悠悠走了过来。
池鱼探出头来看他,这人模样俊俏,头束玉冠、眉目清朗、唇红齿白的脸上,一双桃花眼招人得很,带着盈盈的笑意。
看着他缓步走来的模样,池鱼不禁迟疑道:“锦昭?”
“小生这厢有礼了。”锦昭微微俯身,学着话本子里的书生向着池鱼行了个礼。
这一身红衣加上那做作的举止着实辣了枯木和池鱼的眼睛,池鱼翻过身,修长的尾巴舀起水向他轻泼了过去,愤愤道:“你这只死鸟,渡劫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锦昭嘿嘿一笑:“我这一劫没个十天半月也恢复不了,这不是怕你平白担心这么久,索性就不告诉你了。”
接下来,他说起了渡劫的经历。
“那可谓是惊心动魄啊!凤凰台上凭空响起一道惊雷,电光火石间生生落在我背上,我惨叫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地上落了一地羽毛,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两位‘听众’同时发出了一声:“嘶……”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见他激动地掀起裘袍,将脚踩在池边,唾沫星子四溅:“正当我双目迷离即将昏过去时,又一道雷劫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台下忽然飞来一道身影,手中举着一个东西,挡在了惊雷前头。”
池鱼心揪了起来,紧张地问:“然后呢?”
锦昭故意卖了个关子:“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气得池鱼鼓着脸准备再泼他个满头满脸时,他连忙道:“我说我说……那道雷通过他手中的东西再传到我身上,力道减轻了不少,只不过那时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一下子昏了过去,醒来后已经是第七天。”
“啧啧,这人是谁啊,竟然化得了上古神兽所要历的雷劫。”枯木好奇道。
锦昭神秘一笑:“倒也不全是他厉害,只是他手中那宝贝稀罕得很,将雷劫化了一半,再混合了他五百年修为一股脑注入我体内,饶是这样我也养了半个月的伤才从榻上下来…对了,那宝贝叫浑天仪,听说是能扭转乾坤的法宝。”
“浑天仪!”枯木睁大了眼睛,问道:“那这人不就是九重天的司命星君?”
锦昭点点头:“正是。”
顿了下又道:“今日前来也是想告诉你们一声,我不日便要启程去往天界,拜入星君门下修习仙法了。”
池鱼一愣,喃声道:“你去了,我可怎么办?”
锦昭有些不舍地抚着她的尾巴道:“你放心,我得了空就回来看你。待你五百岁生辰一过,我们就能一起在九重天修习仙法了。”
她闷闷道:“那你说好了啊,有空就得来看我。”
初化为人形的锦昭比以前还要忙碌,在崖巅陪了她一会就赶着回九凤仙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