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么傻啊?昨儿怎么不跟着跑?”强子一边数着插销一遍嘀咕。
“我跑了他们不得追着逮你们啊?再说了,我昨儿又没动手,怕什么?”反正吹牛逼不要钱。
“也是,谢谢啦兄弟!”强子把数好的插销放上货架,掏出一根烟给金敏点上,“喂,等会儿给你看个好玩意儿。”
“啥?”
一根烟没抽两口,金敏就被强子拉到后边堆货的小隔档,拉开一块塑料布,其实他猜到了,是元宵的琴包和效果器箱。
“你拿回来了?”金敏掐灭烟头,拉开拉链,蓝不蓝绿不绿的家伙,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最下面的两根弦断了。
“您是行家,您看,”强子把琴拿出来,指间划过印在琴头的一行英文,“挺贵的吧?”
“呃,”凑近了一看,金敏就明白了,“呵呵,Fender美专,Telecaster,美国原产,挺新啊,万把来块吧!”
“呦吼!”强子一脸得意,顺手提起旁边那盒效果器,“这个呢?值多少钱?”
金敏没打开,提了提重量,眯着眼微笑,“这俩加起来,2万是有了。”
“找个地儿……嗯?”强子坏笑着做了个一刀切的动作。
“不能够啊,”金敏慢悠悠地把琴装回包里,拉上拉链,提起来跨上肩头,动作一气呵成,“好歹我也和他的主人睡过半宿派出所呢。”
“哎,是你自己憋着气,看不惯人家,哥几个才……”强子眼巴巴地看着金敏把效果器也提起来,搓了一下鼻子,“好歹给我留一个啊?”
“好好看你的店吧,别惦记这点钱。”说着,金敏掂了掂肩膀,转个身,往外走。虽然每个冬天都穿的很少,却并不意味着他不冷,单纯耍帅而已,没了外套……他吸溜了一下鼻涕,又看着强子虎视眈眈的眼,还是赶紧逃吧。
毛纺厂这片八|九十年代搞外销的时候辉煌过,不论厂房,光住人的大院就六座!如今,经济不景气,厂子接近倒闭,工人多半下岗,六座大院的围墙也年久失修,一来二去,连成了惨淡的一片。
金敏从强子家五金店出来,一路奔北,翻了两个半拉的围墙,七拐八拐,钻进一幢破旧的居民楼,上了四层,回家。
“兔崽子!死哪去了?”钥匙还没拔下来就听里面的老太太吼上了。
“溜达。”
“溜达!溜达!”老太太坐在客厅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水烟,隔壁卧室里老爷子的呻|吟声不断,“跟你爹一个德性!不着家,小心哪天死外面!”
“不会,我爹和我爷一样,要死也要死屋里,”金敏往卧室瞅了一眼,老爷子半身不遂大半年,年轻时大声呵气的样子全无,如今,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再也不怕挨他打,“老爷子,我回来了。”
“呃~”呻|吟声停了一会儿。
“背的什么破玩意儿?不是说不玩琴了吗?”老太太磕了磕烟头,又装上碗新的烟丝,点上。
“管得着吗?”金敏回自己的小卧室,刚迈进一脚又退回来,“别进我屋啊!”
“瞧我这孙子养的!”老太太又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金敏火急火燎地冲了个澡,拿出“蓝不蓝绿不绿”抱在怀里摸了好一阵子,“操!手感还真特么带劲!哎,不过,不是大爷我风格。”
他瞅了眼墙角落满灰尘的吉他箱,吹了吹上面的灰,打开扣子,取出心爱的S7GCobra,虽然是个二手的,但也一万多呢,整个家里的电器加起来,也没这把琴值钱。
把两把琴并排放在床上,一个蓝不蓝绿不绿、六根弦、声音干净利索;一个黑啦吧唧、七根弦、噪范儿十足。
除了都是把琴以外,明明没什么共同之处,可金敏瞅着瞅着,却觉得莫名地……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