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先知道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已死于几日前时,正坐在大殿中的他,肩膀耸立,面容狰狞,隐隐有化回狐形的迹象。
但他没有,他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将视线重新转移到殿下那个匍匐着身躯的手下身上。
“你的意思是,在你几人快要出妖界时,有一全身布满邪气的陌生男子,夺去了我儿的性命?”
“回,回,回族长的话,没错。”
手下额头上的汗水正从额间落下,滴到他的手上,他惶恐不安,又不敢多言,只得一直低着头。
“我已看了我儿的伤口,的确不是妖气所伤,莫非那人是妖王请来的?”
可下一秒他便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想。
“若真是他请来的,他何苦挖去我儿的双眼。你且再将当时的场景描述一遍,这次从你们进寞山开始说起。”
那手下心里叫苦不迭,可又不敢显露出来,只得颤着声音又将这过程重新描述了一次。
这次,尧先的关注点却是柳匪存的举动。
“他捧着玉盒装进了我儿的眼睛?”尧先自然知道那玉盒的用处,无非是使眼睛一直鲜活。
可这妖王与自己之间谈不上仇恨,纵然有怨恨,他大可废了狐狸的尾巴,手脚,断然没有莫名挖去双眼的。
尧先站起身来,脚步在地面踩得细碎。
突然似想到了什么。
“来人,立刻前往灵婆处,瞧瞧那客栈有何不对劲。”
尧先话音刚落,就听有狐狸从门进。
“族长。”
来人哆嗦的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个玉盒。
“族长!柳匪存正是用这个玉盒装的眼睛!”
尧先听着手下的话,站在原地眯着眼瞧着那玉盒,思索着。
来人一听自己手里捧着的是公子的眼睛,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地,说话时也结结巴巴的。
“族长,这是今早在门外发现的,因不知是何物,还未打开过。”
这东西出现在门外,许是纪驰君暗里偷偷送回来了,看来不是刁难狐族。
尧先心里微微一松,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打开。”
来人猛咽了口水,也不敢抬头,只默默的将玉盒打开。
白气飘渺,袅袅而升。
随后白雾中显露出双眼睛,但这眼睛是由白气形成的虚拟之物,正飘在空中,直勾勾的盯着尧先。
这双眼睛分明是他死去的儿子,所拥有的!
尧先被这挑衅给激怒了,那双眼睛却似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
白气中传来一人的说话声。
“尧先,听闻贵子没了眼睛,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哈哈哈。但临了,派妖送这物件给你时,又听闻贵子被人以邪气斩杀了?哦,这可如何是好,贵子这次怕是救不回来了。”
那双眼睛妩媚的眨了眨。
“既如此,你便多瞧瞧我这双眼睛,不然……以后可就没有机会看了,当年你毁我眼睛之时,我苦苦哀求,你是如何做的?这些年我煞费苦心,耗尽全力替你一家改了命数,也不亏得我容颜早逝。我们且行且看,就算是我逆天而行,报应随身,呵,你也求不得一个清静了。”
随后便是一阵猖狂的笑声。
“轰”
尧先怒发冲冠,一掌拍过去,却只打得白气消散。
而那笑声似绕梁,久久不散。
“来人,带先行军前往灵婆处,将灵婆给我抓回来!”
“族长!”
发号施令后,尧先还不得休息,就有一原本沉默的人,站了出来。
“族长,此刻不可。听闻妖王已至狼族处,想来是场恶战,我料得妖王应不会放过我们,不然也不会将公子的眼睛送给灵婆,更莫说那个如鬼魅一般的邪士。
若此刻削弱兵力,狼族族长求救之时,我们便无余力可使。若不救,唇亡齿寒,恐有危害!”
尧先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他跌撞着坐回原位,抬头时黄木上正有蜘蛛结网。
“奇淮,你说灵婆改了什么命数?”
一时间无人应答。
大殿内静悄悄的,仿佛这话一出便落入了深潭中,不激起一点涟漪,好似众人并不在乎。
但……众人心里是清楚的,他们只是不敢直说。
唯有奇淮咬牙回道。
“族长,灵婆自修炼成人后,容貌再无变化,将近千年的时间,她始终安居在虚境中,从无改变。但几百年前,你为了知晓妖界的未来,不惜以武力相争。挖去她的双眼,以双眼作媒介,那时我便已劝过你,你却道她武力不够,唯有占卜能瞧得上眼,借她眼睛一用,算她的福气。
想来那时族长是不担心她会以武力报复回来,但……自那事后,灵婆的容貌迅速衰老,好似妖气都出了躯壳,我猜灵婆定是从那时开始,就已在为今日之事谋划,至于改了什么命数,我以为族长是清楚的,不然公子的死就不会发生了。”
尧先深吸一口气,脸上神色难辨,最后开口道。
“妖王已到何处?”
“回族长的话,妖王已快到狼族,只他一人,就连柳匪存也瞧不见身影。”
“通知其他族民,风雨将至,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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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族所在的地方背靠深山,山下人烟寥寥,往些年山下是有村庄的,可等狼族搬至这里时,村民便不堪其扰,更别提偶有失踪的村民,大多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日子久了,村民都道山上来的狼群是妖邪之物,能化作人形,残害村民。
起初村民不信,有人组织着上山杀狼,反而没了踪影,庆幸老天爷睁了眼,留了一人跌跌撞撞跑回,可惜那人已疯癫,右手处更是被动物一口咬断。
那咬痕清晰,分明是野狼才有。
这下有了性命之忧,大部分的村民便从山下搬离了,也有少部分的村民不信邪,也不舍得离开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