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斋是溧阳城中最大的一所客栈,是食客常临的地方,也是听书最好的地方。
一楼大堂正中设有一座高台,身穿暗灰色长袍的说书先生正朗声而谈,只他那配合这书中桥段而精彩百变的神色便给了听书人最大的乐趣。
高台四周乃至二楼住房前的走廊上,都坐满了人,或静默畅饮,或交头接耳,又或是为那说书人的故事拍手叫好,喧闹的环境下,是对某些人最好的遮掩。
临近高台而远离堂口的一张木桌前,一名白衣男子优雅端坐,修长莹润的指尖在大开的袖口下半遮半露,捻起一只茶杯斟满,却迟迟不见饮用,约莫独坐了半个时辰,他要等的人才在对面的位置落座。
“何事?”不同于之前的坦然相见,此地人多眼杂,赫连荼并未摘下斗篷,幽冷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诡异。
南宫若尘直接道:“前辈该当知晓。”
“……”称呼上的变化让赫连荼微怔,眼中的不耐顿时消散了些许,沉声道:“事情并非我所为。”
“……”
他意在解释,见那人抿唇不语,又道:“若能从世家之中下手,我必不会将你牵连其中。”
说罢也不管那人信与不信,他不再言语。
南宫若尘敛眉,不知如何回应。
他以前辈相称,是为警示,若舅舅执意复仇,他不会阻拦,却也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他可以理解他心中的苦楚,却不会事事任他算计。
郑,楚两家女眷病重之事,恰巧发生在张家闹鬼之事,不论世家中人相信与否,城中百姓只会以为张玉茹的死是两大世家所为,倘若张家也信了,三大世家势必陷入内斗,皇权稳固而社稷震荡,又或是张家不信,三大世家矛头齐指皇室中人,皇城很可能变天。
无论是哪种结果,于现在的月华而言,都是难以应对的危机!
他猜测此事是赫连荼所为,可如今被他否认,他竟生不出一丝怀疑,如他所说,若能挑起皇城内斗,他确是没必要耗费心力设下冲喜的局。
“你若真想知道是何人所为,不妨想想,张家之事,在你出手之前,还有谁动了手?”
许是被人质疑心生不满,赫连荼并未在此多留,茶都未饮上一杯,便转身离去。
看着对面再次空置的位子,南宫若尘微微皱眉,当日赐婚之后,确是有人先他一步对张玉茹下了毒,他只当是皇宫中与他为敌或是不愿他与张家联姻的人下的手,却并未深究到底是哪些势力,想来是在那时,便遗漏了些什么。
思虑半晌,台上说书先生的故事也暂时告一段落,为听书而来的客人陆续离去,他也随之起身,还未迈出一步,身旁却多出一人。
“公子。”
沉稳恭敬的声音,他甚为熟悉,侧身看清那人面容,南宫若尘微微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