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间,腰间有一只手横过,背后覆上一片温暖,驱散了他因褪了外袍而升起的点点寒意,耳根微痒,传来他熟悉的低语:“瑾竹……”
似是心有所感,南宫若尘指尖微动,将锦囊缓缓拆开,取出一段红绳结下的发,细小的红绳自中间朝着两端一圈圈缠绕,又自半路绕回在起点打下一个漂亮的结,两缕发丝重在一起,本就不甚分明的界限,经过三月的磋磨,已完全分不清谁是谁的。
“你一直带着?”
询问的话,却没有丝毫的质疑。
苍翊淡淡应了一声,却没再盯着那段结绳,他凑近了怀中之人的脖颈,用鼻尖轻轻磨蹭,嗅着他发间的清香,眸色微深:“还能待多久?”
沉重的话题,让正在感怀的人身体微僵。
因为药效的缘故,启晟帝给他的时间并不充足,他为和谈而来,纵使无人催促,他也不可能久留在敌营。
早在他去找吴灏商谈时,苍翊便知道,他们相聚的时间,并不能长久。
“当时……”迟疑了片刻,他微微抬起头,目光灼灼:“为什么把信烧了?”
话出了口,他便有些紧张,却又隐含期待,不知为何,听到他这话,南宫若尘却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看着手里的红色的结绳:“因为想见你。”
“……”苍翊愣住,凝视他半晌,柔和笑道:“三月不见,你竟也会说这些哄人的话了?”
他面露无奈,南宫若尘却突然转头,直视他道:“我想见你。”
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说的认真,满眼的真诚,苍翊心中一动,抚在他腰侧的手瞬时上移,扣住他后脑将人拉近,倾身吻了上去。
肆意纠缠的深吻,仿若要夺取人的呼吸一般,良久之后,紧箍着后脑的手才松开了些许,苍翊将头埋入他的颈项,哑声开口:“我也是,我想见你,每天都想。”
“……”
“瑾竹,我想你……”
简单而沉重的几个字,像是压在心底的一块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
南宫若尘握住结绳的手心一紧,避过他肩头的伤,伸手回抱住他,闭上了眼。
因为想见你,所以应下了帝王荒谬的赐婚。
因为想见你,所以截下了妙风妙云要送回王府的信。
不想让你忧心,却又不想让你安心。
北疆大雪封路,离洛势必出兵月华,若你得了真相,若你安了心,是否还会义无反顾追随至这边境之地?
害怕你不会来,害怕来的人不是你!
所以瞒着你,所以不告诉你!
利用了舅舅的复仇,利用了皇城中各大势力的算计,甚至利用了整个月华的安危,为的,不过是两人短暂的相聚而已。
苍翊,如你日渐沉沦一般,我也同样走火入魔,陷入漩涡无法自拔。
北疆消息已至,月华条件已出,静下来细想之后,离洛很快便会同意结盟之事,届时,他们又将面临分别,念及此,眸中不禁闪过一丝黯然,肩头一轻,他下意识低头,那人便顺势吻了上来,他闭眼认真回应,没发现那双微睁的凤眸中一闪而过的光亮。
翌日清晨,苍翊刚从帐中出来,便迎面赶上了士兵前来汇报,说昨夜抓到的刺客,审出了结果。
随着士兵进入审问刺客的营帐,几根粗壮的柱头上五花大绑地捆着几个黑衣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生死尚且波澜不惊,生死之外的东西,更是无法让他们波动分毫。
“王爷。”
吴灏站在帐中,见苍翊走进,上前行礼:“都是些骨头硬的,审了一晚上只有一个人开口。”
眸光在一律垂着头的刺客身上扫过一圈,苍翊问道:“说了什么?”
吴灏看了看帐中唯一一个被捆在角落里黑衣人,似是颇为感慨,“若非此人撑不住了开口,末将当真是料想不到,这些刺客竟然是北疆派来的人!”
他说的义愤填膺,苍翊眸色微动,并未回应。
吴灏自是对此深信不疑。
昨夜遇袭的两人,一个是离洛亲王,一个是月华使臣,不管两人之中谁人出事,和谈之事必毁,两国争战鱼死网破,得利的只有北疆。
沉默半晌,苍翊淡然转身:“人留着。”
目送着人出了营帐,吴灏后知后觉,以为是要将人留着日后与北疆对峙,恭声应了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