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父皇。”
启晟帝微微颔首,瞥见他身后跟着的一人,有些惊讶:“左神医也来了?”
左麒面无表情,正准备低头见礼。
“神医不必多礼……”
话音未落,少年还未抬起的手果断收了回去,挺直了身子站到了自家师兄身旁。
启晟帝:“……”
“你有何退敌之法,说吧。”
南宫若尘抬眸,轻掀衣摆在龙床前跪了下来:“儿臣请命,前往边境与离洛和谈。”
启晟帝顿时皱眉:“你要去边境?!”
“是。”
“这便是你说的退敌之法?”
他脸色骤沉,并不是不信这人办得了此事,这一刻他所想的事已不是如何应对离洛大军,而是四皇子一旦离城,大婚必然不能如期举行,届时大敌未退,他的身体就已经撑不住。
可这话,他不能说。
边境将士尚在水深火热之中,大军压境致百姓人心惶惶,若在此时,四皇子明明有退敌之法,他却坚持让四皇子成婚,就算身体康健如初,他也会永远遭到世人诟病。
“若要和谈,派其他人前去也并无不可,殿下有所不知,陛下的身体已被侵蚀入骨,若再不将邪秽尽除,恐有……”
突然被人眼风一扫,莫问道长话语一顿,明明是自己身处高位,却好似被居高临下看着,他所有的心思全部被人看穿,那人投来的视线极为平静,却将他一早想好的说辞堵在了喉间。
“我有办法!”静默半晌,少年故作沉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见他们朝自己望过来,左麒道:“家师曾教在下炼制一种丹药,四十九日之内,可保人性命无虞,且不会有任何不适之感,此药所需药材极为名贵,自上回入宫替陛下诊脉之后,在下便着手开始炼制,至昨夜终于炼成,却也只得一颗而已。”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墨漆小盒,轻轻打开,露出一颗浑圆饱满,色泽透亮的丹药。
明明是救命的良药,启晟帝却并不觉得惊喜,少年将这东西拿出,仿佛是认定了他必死无疑一般,他凝视良久,始终没敢伸出手去。
他的犹疑落入道人眼底,上前一步道:“神医可要明白,皇上的病症可不似普通人,若是陛下龙体有恙,纵然解了边境危机,只怕也会导致都城大乱!”
“难道在道长的眼里,皇上的命是命,边境将士乃至整个月华国的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了?”少年嗤笑:“不曾想像道长这般的世外高人,竟也对俗世中的争权夺利了解地如此透彻!”
“你……”
“够了!”启晟帝厉声打断。
听着自己的生死被人挂在嘴边谈论,帝王微垂眼帘,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边境和谈之事朕自会派人前往,四皇子便留在皇城,准备大婚。”在他的眼里,终究是自己的命比其他人的命来的贵重!
“……”
南宫若尘低头应声,正准备起身时,内监再次走进,还未开口,启晟帝便怒道:“又有何事?”
内监立即跪下道:“是……是国师大人传来口信。”
“说!”
“国师大人说,若想尽快退敌,和谈之事,当派四皇子前往,还说……”他抬眼看了看脸色变得难看的莫问道长,对上帝王凌厉的视线,忙低下头道:“还说区区邪物罢了,那位道长若没有能力压制,便趁早离去,他三日之内,必能让陛下龙体痊愈!”
“……”
“……”
刹那间,殿中静得落针可闻,莫问道长愣了好半晌,才明白内监话中之意,顿时脸色涨红,“国师大人这是在质疑老夫不成?”
他本是恼怒之言,不料内监又道:“国师大人说,道长既能让陛下从昏睡中醒来,必然也是有能之人。”
只是学艺不精,就不要拿来献丑了。
“……”
他本就是替人办事,到底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如何皇上醒来,知情之人也都是心照不宣,然而此时这般直白地被人戳破,他终究觉得脸上挂不住,被气的脸色铁青,愤然道:“既如此,老夫便恭候国师大人佳音了,告辞!”
他向帝王拱手后离去,殿中无一人劝阻。
内监仍旧伏跪在地,启晟帝沉默着盯在他身上,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三日之内痊愈,的确是一个很大诱惑。
可他不敢赌。
国师是三大世家的人,也是近臣之中他最看不透的人,他醒来之后,即刻便派了人去请张瑜,却被拒之门外,太玄宫的内侍禀报,说国师正在闭关,出关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俨然是从未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恨极了世家中人,却又必须事事仰仗他们,张瑜虽目中无人,但他说出来的话,却绝不会有一句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