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李宅中,在宅院里的一片空地上,穿着深蓝纱裙的白萱正拿着一把泛着寒芒的剑在月下练习剑术。
地上并无白萱的影子,但是空地旁种着的桂花树随着白萱的动作,树枝摇晃着,不停地落下桂花。
在天空的尽头处出现了一线鱼肚白的时候,白萱终于练完了剑。
白萱拿着剑指向前方的手渐渐放下,垂落在身侧。她抬头望着天际尽头那抹朦胧的光亮,明眸中有些怅然。
兰茹与娴宁想起了往事后,便去投胎转世去了。
而她呢,她未曾想起的往事是什么?
白萱垂眸看着手中的剑,幽幽叹了声气。这把剑自她有记忆开始便一直跟随着她,她每日拿着这把剑练习剑术,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
墨色的夜空在天际尽头的鱼肚白蔓延开来后,渐渐变成了宝蓝色,几颗星星点缀在夜空中,光芒依旧璀璨,白萱提着剑向桂花树下走去。
李兰茹和谢娴宁记忆的最开始,是呆在荷花湖边,夏晴兮则是呆在深井中。而自白萱有记忆开始,她便是呆在这块空地旁的老桂花树下。
白萱在向着桂花树走去的时候,桂花树突然无风自动了一下,茂盛的树枝在微微颤动着,桂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一时间,白萱满目都是桂花在朦胧夜色中飞舞的金黄色花影。
白萱停下了脚步,望着那些在空中飞舞的桂花,明眸中露出迷惘的神色,她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看到过这样桂花飞舞的景象。
白萱的眼前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在风中飞舞的桂花突然改变了飞舞的轨迹,不再往地上落下去,而是在空中打着转,无数金黄色的桂花旋转飞舞着,开始在空中汇聚成桂花树的形状,而在桂花树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用铲子铲着泥土,之后他们将一坛酒和一个长木盒放入到桂花树下挖好的土坑里。
朦朦胧胧的天光下,在空中飞舞的桂花像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金黄色的花影落入了白萱的眼睛中。
白萱望着无数桂花拼凑成的画面,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是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角落中。
桂花树下,男孩和女孩用土填平了刚刚挖出来的坑。之后,他们站起来,来到了桂花树身旁,男孩拿着一把小刀,似是要往桂花树身上刻字。
白萱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想要看清男孩在树上刻了什么字。但是在这时,汇聚在一起的桂花突然全部四散开,飘浮在半空中。
些许桂花落在了白萱身前的地上,白萱的眼中满是失落,她隐隐觉得,在树身上刻的字对她很重要。
在白萱失落地垂下眼睫的时候,一直飘浮在半空中的桂花突然微微颤动起来。不一会,桂花重新开始在空中飞舞起来,自上而下地汇聚成了九个字:白战与白萱亲手所植。
“叮”的一声,白萱手中的宝剑发出一声轻吟声。
白萱睁大了眼睛,看着桂花汇聚成的九个字,那九个字歪歪扭扭的,似是在模仿那个男孩的笔迹。
“白战。”
白萱轻轻念着这两个字,这是那个男孩的名字吗?
随后,她的目光在落到白萱二字的时候,瞳孔骤缩。桂花树下的女孩竟然是她,那么那个叫白战的男孩是她的什么人。
很快,白萱的眼中是恍然大悟的神色,他们都姓白,那个男孩竟是她的弟弟。
似是感受到白萱剧烈起伏的心绪,她手中的剑开始颤动着,不停地发出轻吟声。空中飞舞的桂花开始往白萱飞过来,绕着她一圈圈旋转飞舞着。
白萱目之所及之处全是散发着朦胧色光芒的金黄桂花,不知为何,在桂花香中还有一丝清冽的酒香。
一声带着童稚的声音突然从飞舞的桂花中传来,在白萱的耳边响起:“阿姐,你为何还要在桂花树下埋下这坛桂花酒。”
一个女孩清脆甜美的嗓音接着响起:“笨阿战,这当然是为你以后成亲那日准备的。酒在树下埋得越久,酒香越醇厚,到那日,阿姐一定要喝开坛后的第一杯酒。”
“这个很重要吗?那也不至于将这坛酒与我们白家的传家剑埋在一起。”
“笨阿战,这当然重要,你现在年龄小,还不懂。”
“那阿姐呢,阿姐为何不为自己成亲那日也埋下一坛酒。”
两人的话至此,空气中寂静了一会,随后女孩有些低落的声音响起:“阿战,我们的父亲一直在边境守卫南夏。他手握兵权,为了不让皇室猜忌,日后我只能嫁入皇室。”
“阿姐,你的心愿与我一样,是去边境帮父亲一同守卫南夏。你嫁入了皇室,以后是不是只能呆在宫墙之内,再也实现不了你的心愿。”
男孩的话音落下之后,便是无尽的沉默,只有女孩几不可闻紊乱了的呼吸声。
许久后,男孩突然轻笑了声,他认真地开口说道:“阿姐,你放心,你的心愿,阿战替你实现。”
“你的心愿便是阿战的心愿,父亲由阿战陪着,阿战在最后也会成为南夏最厉害的将军。”
这段对话的最后是女孩的轻笑声以及她带着温柔与释然的话语声:“阿战,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