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河验证消息一发过去就被顾倾野拒了。
那边冷冰冰地回了三个字:不认识。
秦星河举着手机失笑了一会,脑海里浮现出顾倾野看到自己发过去的那几个字时的表情,别的不多说,眉头一定是皱着的,然后再一本正经地打字拒绝,怎么这么有意思?他的老师怎么这么可爱?
尼玛,秦星河心里骂自己,被秒拒还乐成这样,欠虐吧你?
他记得以前小学的时候,桃园一带他哥几个那是能横着走的。那会儿,王佐藤家游戏厅还没开,那一带还是清一色的胡同,国立初中也是改建前的样子,窄巷子里头两排砖头垒成的墙边,梧桐笔直笔直地连绵了一路。天气晴朗的时候,阳光从疏疏朗朗的梧桐叶子的缝隙中洒下来,洋洋洒洒全是斑驳的影。
巷子的砖头墙内都是住户,一家一家的小院子整整齐齐,午后人家把被子抱出来晒,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太阳的芳香。
小时候的秦星河特装逼地喜欢穿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把帽子扣得紧紧的,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酷。然而他接下来干的事儿至今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傻/逼。就记得当时他回头挺神气地瞅着一人嘴里叼根冰棍儿的小版王佐藤和石大勇说:“咱们干点刺激的事儿好不?”
小王佐藤咽了咽口水,眼神贼兮兮地盯着秦星河:“河子啊,虽说咱们这年龄还够不着刑罚……”
那头秦星河早就翻了个白眼:合着当我想作案呢!
他掏了掏口袋,掏出一盒小擦炮,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跟两哥们头凑一块酱酱酿酿嘀咕。嘀咕完,见两哥们一脸犹疑的神色,秦星河身先士卒,一个炮就甩进了别人家的院子。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的,这家主人正在水池子边放水洗脸,那擦炮不偏不倚就甩进了池子里,炸了。那主人顺便还洗了个头。
秦星河几个还贴着墙听动静呢,里头的主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已经扛着拖把出来追了。这还不算,家养的黑狗都被放出来了。那气势,炸街似的。
石大勇到现在还能想象他们仨被一人一狗猛追的惨样,佐藤还被黑狗咬了屁股,隔两条街都能听到惨叫,不过没咬着肉,光露腚了。那会儿瞅秦星河,边跑还边仰着脖子偷着乐呢。三人中就他头上扣了帽子,没丢多大脸。
事后王佐藤没收了秦星河那盒炮儿,痛心疾首地总结:“星河,你丫就是少人教训!”
唬得秦星河眉开眼笑,说是得让家里钟姨给他煮一个月鸡屁股,据说吃哪补哪。王佐藤一叠声滚蛋!
现在秦星河想想,觉得当时佐藤说得没错。他身边就是少了个能天天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完他心里还能甜出花儿的人陪着。
只不过现在还得加一条,这人必须得是顾倾野。换谁都不行。
虽然这几天跟顾倾野明话暗话都挑着说了,可秦星河还是觉得自个在追求老师的道路上,八字还没一撇呢。
有时候秦星河也会思考,这个才搬来桃园镇不久的面生的男人,怎么就不可救药地吸引自己,以至于充分发挥自己腆着脸倒贴的潜能的呢?这个问题在今天他搂顾倾野的时候突然想明白了,往浅了说,顾倾野那种大城市来的给人感觉与众不同,所以让他印象深刻。往深了说,明面儿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内心偷偷在意的样儿,对秦星河来说完全没有抵抗力。怎么着,秦星河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不过他可不是喜欢男人,小时候他也是信誓旦旦说长大是要娶媳妇的,只不过如今碰上个自己喜欢的,恰巧是个男人而已。
被他爸派来的车接往医院的路上,秦星河还在不厌其烦地提交验证申请。被拒了有十来次吧,后来顾倾野终于同意了,秦星河想了想,估计是因为陌生人无法聊天,顾倾野想暂时加个好友来骂他一顿来着。
果不其然对话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又消失了,看得秦星河眉头突突地直跳。
他爸的手下,戴墨镜的彭叔叔,见他坐副驾驶盯着手机一言不发还勾着嘴角,绑住的胳膊上血都隐隐渗出来了还不自知,想提醒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总的这个儿子,老彭见过好几次了,虽然每次见了都会热情地喊他“叔”,可他瞧着,没人在的时候,这孩子背影还是落寞了一些。从小又没妈疼又没爹爱的,得花多少努力才能长成一个阳光开朗的小伙子啊!想想都觉得心里挺疼,尤其是他笑的时候。
其实他不知道,秦星河哪儿能不清楚自己胳膊什么状况呢,只不过顾倾野回了半天才回一个消息,太宝贵了,自己实在不想让他等。自己得秒回。
野:你是秦星河
连标点符号都没加,秦星河实在不知道这是个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XH2.0:是的啊~
野:哦。上课玩手机?
秦星河心里一怔,忘了这茬,总不能说自己看哥们打架上去凑热闹被砍了一刀送医院了吧?那得多怂啊!可丢不起这人。
怎么办呢,得想个法儿。于是他回了一句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翻白眼的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