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兴海的?天气?渐渐转凉，云顶大酒店888号包间内，众人正推杯换盏喝得热火朝天。
Z国是个酒桌文化盛行的?国家?,阑星最?近在?谈一?个大项目，少?不了要请这些领导们吃饭。
一?桌15人,程之宁带助理?苏婧挨个儿敬过去,一?圈下来,第二瓶红酒也即将见底。
阑星科技自十年前程之宁正式接手以?来，员工从30几人增员到200多人，业务范围拓展到周围几个市，营业额更是连年增长。
刚开始那几年为了激励员工,赵文凌放出了一?小?部分的?股份给他们低价购进。最?初的?那批员工现在?还?留在?公司的?,几乎都?成了股东。
如今的?阑星在?程之宁手上市值比当初翻了十倍不止,虽然这些员工们持股比例加起来也只是一?小?部分，但毕竟“蛋糕”大了，每年能拿到的?分红十分可观。
赵文凌虽说一?开始把阑星这担子推到了程之宁身上,但对她到底是一?点没亏待,几年前直接找到程之宁拿了一?张协议让她签,协议写着把她手里50％的?股份赠予程之宁。
50％的?股权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程之宁当时惊讶地看着拟好的?协议上赵文凌龙飞凤舞的?签名，无论如何不愿占这个便宜。
赵文凌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见此笑眯眯地说：“阿宁，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没法两头兼顾,要是没有你?，阑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呢。这些股份是你?应得的?，不用和我客气?。”
“再说,其实我也有心机的?啊，这样就可以?把你?牢牢地和阑星绑在?一?起了，等你?以?后把阑星发展得更好，我啥事儿不管还?年年有大把分红，这种坐享其成的?好事儿上哪儿找去。”然后没给程之宁再发表意见的?机会。
程之宁本?来就任公司总经理?，这么一?来，又莫名其妙地成了公司大股东。
这也不可避免地让一?些刚进公司没多久没能窥得全部真相的?员工有些眼红，这样一?个年轻的?女人，凭什么能让赵家?的?赵文凌如此青眼有加，让她当总经理?不说，现在?竟把偌大一?个公司就这样送给她？
反倒是在?公司待的?最?久的?老员工们，没一?个不服气?的?。毕竟这些年程之宁有多拼他们都?看在?眼里，一?年到头加班，出差，见客户，应酬……生活几乎被工作?充斥。
在?酒桌上，这些男人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会有什么“绅士风度”，甚至劝起酒来更加来劲，不把人灌醉哪里会罢休。可程之宁还?真就熬过来了，谁能想到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女人工作?起来却是个“拼命三郎”呢？
当初老总赵文凌要回自家?集团，把阑星让一?个毫无经验的?甚至大学?都?没毕业的?小?女娃接手时，他们几乎都?在?物色下家?了，盘算着情况不对就甩了股份立马走人。
没想到公司在?程之宁手里发展得这么好，工资年年上涨不说，每年的?分红更是让他们尝尽了甜头。一?声“程总”叫得是心服口服。
程之宁回到座位，刚沾上凳子又听到洪亮的?声音：“程总不愧是女中豪杰，海量啊！来来来，满上满上，咱俩单独走一?个！”
程之宁心中暗叹今天怕是不好受了，面上还?是撑起了笑脸：“刘检，您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诶诶，我来我来。美酒配佳人！”刘启明旁边坐的?一?个男人走到程之宁面前硬是给她倒了一?杯白的?。
“程总。”刘启明举杯示意道，“我干了，女士就……随意好啦。”
程之宁又怎么能“随意”？只得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引得桌上阵阵喝彩。
“程总看起来柔弱，喝酒却是爽快得很！我也敬程总一?杯！”
“诶宋局，我敬您一?杯。”阑星的?销售总监谭志和起身试图帮程之宁挡一?挡。
“女士优先！我先和程总走一?个！”男人显然对和程之宁喝酒比较感兴趣。
“这杯子太小?没意思?，换大的?换大的?！”有人起哄道。
这些当官的?搁平时都?是坐着等人敬酒的?，这会儿一?个个这么热情主?动无非是因?为敬酒的?对象是个女人，且是个十分美的?女人罢了。
程之宁开席到现在?就喝了半碗汤，动了一?下筷子。她的?胃一?直不好，尽管知道空腹喝酒最?是伤胃，可是没办法，这些人像是不把她灌倒不罢休似的?，一?个接一?个，一?刻也不让她消停。
苏婧见自家?上司被这群官老爷围着不放，觉得她就像是入了狼群的?羔羊，没多久便会被群狼拆的?骨头都?不剩。
她想帮程之宁挡点酒，这些人哪里肯放人，一?句“程总可不能不给面子……”就给堵了回去。
苏婧看着程之宁再一?次把杯中五十三度的?白酒一?饮而尽，看她蹙起的?秀眉，有些心疼起她的?不易。人人都?羡慕程总年纪轻轻就是公司老总，又有多少?人能看见她背后的?辛苦？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巴不得让你?喝得烂醉，出点丑给他们占点便宜才好。这么多年，她也就这样从群狼环伺中走过来了。
酒过三巡，这些人总算想起满桌好菜来，纷纷招呼着左右动筷，程之宁得以?有片刻喘息。
苏婧给程之宁盛了点海鲜粥，在?她身边低声道：“程总，吃点东西吧。”
程之宁拿起勺子，仅仅吃了几口，又被拉入“战局”。
一?场饭局两个小?时，一?个半小?时都?是在?喝酒。尽管带了苏婧和销售总监来，可这些人都?在?故意灌程之宁。
苏婧只象征性地喝了几杯，基本?上还?是程之宁自己在?喝。
她一?个人又怎么喝得过这一?大桌子人呢？散场的?时候，大部分人只是微醺，程之宁几乎没了意识，全靠苏婧扶着她，不然连站着都?困难。
苏婧扶着程之宁，和谭志和在?门口把领导们一?一?送走。
“程总还?好吧？”谭志和问苏婧。他喝酒上脸，虽然只有四五分醉脸却是通红的?，和程之宁有些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估计今晚不好过。”苏婧看了看程之宁，叹了口气?。
“总监，您先走吧，程总这里有我呢。”
谭志和打车离开后，苏婧叫的?代驾还?没来，她对程之宁道：“程总？程总，你?还?好吗？”
程之宁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轻哼。夜晚有些凉，苏婧怕她受了凉，只好把她扶进车里，坐在?车里等代驾过来。
刚落座，程之宁便发出一?声干呕。
苏婧吓了一?跳，以?为程之宁吐在?车里了，幸好还?没吐出来。她连忙问道：“程总，是不是要吐？”
程之宁迷迷糊糊地点头，又是一?声干呕。
“你?忍一?下，我扶你?去外面。”
苏婧急急忙忙把她扶到树下的?垃圾桶边，程之宁便对着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
苏婧又要搀着人，又要帮程之宁擦嘴，还?要拿水给她漱口，最?后把人扶进车里时，已经累出了一?身细汗。
几分钟后，代驾到了。
苏婧把手伸出窗外朝他招手道：“师傅，这里！”
代驾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看见车时感叹了一?下:“保时捷啊！”
这辆黑色保时捷Panamera是程之宁三年前买的?。其实她本?身对车没有太多的?追求，可是生意场上，车无疑是一?张重要的?名片。之前那辆本?田也开了五六年了，就换了这么一?辆。
苏婧笑了一?下：“师傅，没事，您好好开就行。”
“这你?放心，我十多年驾龄了。”
回家?途中，程之宁已经昏睡过去，显然是很难受，睡梦中依旧眉头紧蹙。
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代驾师傅便走了，下车的?时候，苏婧不得不叫醒程之宁。
程之宁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捂住了腹部，表情有些痛苦。
苏婧一?眼便猜到了：“程总，你?胃疼犯了吗？”
程之宁闭着眼，胃里的?绞痛让她的?酒都?醒了些。她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希望能缓解一?些疼痛，然而只是徒劳。
“很难受吗？我……我去买药！”苏婧想走，又迟疑了，“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
“不用，先……回去，家?里有。”程之宁说两三个字就要缓一?缓，显然是疼得很了。
“噢，那快点回去，我扶你?。”苏婧立刻下了车，打开另一?侧的?车门，把程之宁搀扶下来。
程之宁没走几步，又是一?声干呕。这回苏婧没来得及扶她去垃圾桶旁，程之宁已经没忍住吐了出来。
苏婧一?边在?心里对保洁阿姨说抱歉，一?边轻拍着程之宁的?背。
程之宁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之前又已经吐过一?回了，胃里除了酒哪还?有什么东西可吐的?呢？吐了好一?会儿都?是淅淅沥沥的?酒水。
程之宁吐完一?阵，胃里的?疼痛折磨得她一?丝力气?也没有，只能软软地依靠着苏婧。
地下停车场有些昏暗，苏婧从弥漫的?酒气?中隐隐约约闻到一?丝异样的?味道。
她转头看程之宁，见对方嘴唇上下巴上都?沾了暗色的?秽物，心道不会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吧？
苏婧拿纸巾为她擦去嘴边的?“胆汁”，纸巾上刺目的?暗红吓得她惊叫一?声：“怎么是血？！程，程总，你?吐血了！”
程之宁的?身子已经软了下去，苏婧撑不住她，和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程之宁，苏婧惊慌失措地喊道：“来人啊！有没有人！救命啊——”
求救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回荡，程之宁再次呕出一?口血，这次是鲜红的?，沿着嘴周流到脸颊脖颈。
“程总，程总！救命啊——”苏婧吓得六神无主?，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自语道：“救护车！救护车……119，不对，120……”
停车场入口的?保安听到喊声，匆匆跑过来，见到这一?幕也是吓坏了：“怎么了怎么回事啊这个？”
苏婧挂了电话，一?个人正慌乱不已，见到来人仿佛见到救星：“大叔，大叔，帮帮忙！她吐血了！”
二十分钟后，保安大叔指挥着救护车开进停车场，几个医护人员把不省人事的?程之宁抬上了担架。
苏婧去车里拿上程之宁的?包，也跟着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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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暖从下午发微信给程之宁就没得到回应，虽然以?前也有过隔了一?两个小?时才回她消息的?情况，但从来没有过从下午到晚上都?没回消息的?。难道是出差了吗？在?飞机上？
祁暖试着拨打了程之宁的?电话，却不是关机，而是足足响了近一?分钟都?没人接，最?后自动挂断了。
她想了好几种可能，没带手机，开了静音，甚至猜想程之宁的?手机会不会是被偷了，可是无论哪种可能都?说不通。
再一?次打程之宁的?电话，依旧没人接。祁暖有些心神不宁，打电话给靳心瑜，得知她也没和程之宁在?一?起。
祁暖彻底焦躁起来。她匆匆出门打车去往程之宁家?，途中第不知多少?次打程之宁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祁暖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没等她这口气?喘匀，电话那头程之宁的?助理?苏婧告知的?消息让祁暖的?脸倏然失了血色。
“吐……吐血……”像是不明白对方说了什么，祁暖愣愣地重复这两个字。
“程总喝了很多酒，然后就……就吐血了，现在?在?去市二院的?路上……”
“我马上过去，马上！”电话里能隐隐听见救护车的?警笛声，祁暖忙对司机师傅喊道：“师傅！师傅，去市二院！快！”
司机师傅也从电话里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应好。
苏婧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焦急等待的?时候，看见一?个高?挑的?女孩疾步朝自己走来。
她常来公司找程之宁，苏婧自然也认识她，连忙走过去道：“祁暖，你?来了。”
“小?苏姐。”祁暖煞白的?脸还?未回复血色，她匆匆上前，“程之宁呢？现在?怎么样了？”
“人刚进去。”苏婧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低声道。
祁暖看想手术室，亮着红灯的?“手术中”三个字让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