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晨,发现本应昏迷的夏焉突然不见了,程熙便立刻查了丽贵妃的行踪,再与夏昭及韩梦柳兵分两路,一面寻找夏焉,一面入宫求见建平帝。
最好的期望自然是拦住夏焉,然事与愿违,为今之计,只有全力挽回。
回宫后,丽贵妃的尸首被太医院带走,程熙、韩梦柳陪伴夏焉,与宁姑姑、禁军卫首领等涉案之人前往文思殿。
殿内。
建平帝阴沉着脸,虎眸低垂,两手交握,转动着一枚墨玉扳指。
首领太监竹竿一般缩立着,眼观鼻鼻观心。
景澜神情谨慎站在右侧,君后面无表情坐在左侧,夏昭一脸戒备,夏纪双目赤红浑身发抖,一见夏焉进来便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失控狠狠大叫:“你杀了我母妃!你去死吧——!”
本就只剩半条命的夏焉如今全靠口中的参片强撑,被这么一掐,登时憋气欲倒。
程熙与韩梦柳立刻扭住夏纪,夏纪大力挣扎,红着眼喊叫着狂扑夏焉,夏焉艰难喘息,眸中却似无波古井,仿佛或生或死已无分别。
程熙制住夏纪的同时侧首瞧他,目光悲戚。
忽然,一个砚台从前方飞下,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成何体统。”建平帝面上阴云密布,虎眸隐含杀意。
夏纪却是不怕,冲到建平帝面前撕心裂肺地哭诉:“父皇!他杀了母妃!儿臣要他偿命!”
“朕知道。”建平帝抬眸一瞥夏焉,“审过之后,他该偿命,朕自然会让他偿。至于你,想听就留下来,不想听,就出去。”
夏纪瞬间呆了,望着建平帝,心中陡然生出逆反:母妃死了,他好难过,可为何父皇却不见一丝伤感?为何父皇如此冷静,甚至没有先去看一看母妃?为何本该由大理寺严审的案子,如今却在文思殿,仿佛处理普通后宫纠纷一般?!
他惶然错愕,建平帝却不理会,只道:“堂下,证人先说。”
禁军卫首领和宁姑姑先后讲了所见,建平帝看向夏焉,问:“丽贵妃与你有何冤仇?”
夏焉垂头跪着,虚弱道:“丽贵妃为争圣宠,在建平五年,对我生母,即宫女月瑶威逼毒打,下药毒害。我生母逃出宫外,后于建平二十五年五月初一被丽贵妃派去的杀手杀害。”
“胡说!”宁姑姑当即反驳,“当年月瑶是因家中有事离宫的,与贵妃娘娘无关!她走了以后,娘娘从未找过她,更没有派人杀她!而且月瑶既为宫女,必是处子,怎么可能是你的生母!”
此事一旦揭穿,宁姑姑作为丽贵妃的掌事宫女,势必难辞其咎,故而她极力否认,却因心急慌张,出口便是漏洞。
建平帝一眼瞥过去,问:“四殿下所言之事,你不认么?”
宁姑姑坚持道:“没有的事,奴婢自然不认!”
“当真?!”建平帝加重语气,天子威压震慑殿内,众人屏息,宁姑姑抖了一下,瞬间结巴了:“这、这……奴婢……”
“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建平帝盯着她,转动手上扳指,“说来朕已给过你们许多机会了。朕又不傻,临幸过谁、儿子怎么来的,朕自己会不知道?”
宁姑姑一愣又一凛,恍然大悟后魂飞魄散,连忙砰砰磕头求饶:“皇上息怒!奴婢方才一时糊涂!奴婢错了!奴婢这就说、这就说!”
抖如糠筛地讲了所有的事,与大佛寺中丽贵妃对夏焉所说的无异,最后亦不忘拖君后下水:“皇上!向娘娘告知月瑶下落那人身份不明,但既知晓内情,必是宫中之人!恐怕……就是君后!”
殿中所有视线俱向君后投去,夏焉亦盯着他,君后不急不缓起身,向建平帝一躬,沉稳道:“皇上,这是诬陷。今日之前,臣根本不知四殿下的真正身世。”
“你胡说!”宁姑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此时能拉一个是一个,“你想害贵妃娘娘,所以……”
“丽贵妃自己做下恶行,何来本君陷害一说?你毫无证据,单靠胡言乱语,就想诬蔑本君吗?”君后再看建平帝,“请皇上明察。”
建平帝一摆手,侍卫将高声哭喊的宁姑姑带下。
殿中静寂片刻,夏纪发着抖道:“父皇!纵然母妃有错,可夏焉私用刑罚,也当治罪!”
程熙立刻上前躬身,“皇上,微臣检查过贵妃娘娘的伤口,发现腹部刺伤并非主动刺去,而是被动迎上,并且绝不致命。致命处乃是摔下台阶的撞伤,勘察现场痕迹,结合证人证词,可知娘娘并非被四殿下推倒,而是不慎失足。由此可见,四殿下去大佛寺不是蓄意杀人,只是询问真相,无奈询问之时起了争执……”
“程熙你偏帮他!”夏纪伸指指着程熙,愤怒道,“谁不知道你与他的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