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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八章(1 / 2)


龚晋被救了下来,之后送进了医院的精神科,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龚明的状态也不太好。他找我谈话了,就在周五的下午。

那天下午正在下雨,从早下到下午没停过。我撑着伞,独自走在一棵棵意大利柏树之间,雨水早就浸湿了我的鞋。

这两天总有人跟着我,但我每次回头,跟随我的那人早已不见踪影,这加深了我的不安全感。

龚明约我在学校门口的云栈咖啡厅见面。虽然我对着人仍旧有点排斥,但是他打电话过来,并且听得出他的语气很认真,似要向我倾诉。

学校门口的车来来往往,还塞车了,一片混乱。我好不容易到了咖啡厅,脱了外套,才让身上好了些。一进门我就看见了他坐在那最不起眼的角落,在那盆假兰花旁边,低头沉思着。灯光从他的头上倾泻下来,衬着无比白净的肤色,伴随着他那慵懒而忧愁的眼神,在此时,我已经准备好了做一位倾听者。

我在他对面坐下,他竟没有注意到我,也许是思考太过于专注的缘故。我坐下来几乎有十几秒后,他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有了往日微笑的热情,我倒是有些不太习惯。

“咖啡点好了,我给你点了杯拿铁,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他看着手机,慵懒地点着屏幕,漫不经心地说。

我笑道:“没关系,我本就不太喜欢喝咖啡,喝什么都行。”

龚明冷眼眺望身周的一切,目光终于落在了中央的吊灯上。吊灯的光芒,似乎宝石的晶莹光辉,明亮清照,那似水晶般的透明颜色,照得他目态朦胧,似乎醉意很深,欲要找到文字倾吐。

未饮酒,却现醉态,可见此人的心,已经在吃苦了。

朦胧唯美的光线下,他轻轻启唇:“我对他很好,他竟如此说我,那天真的了伤我的心。”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明白,这里的“他”,断然是龚晋。

“我比他大,大一个小时,却甘愿承担保护他的使命。”他喝着一杯清水,水珠从淡红的唇上滑下,垂在下颌,他轻轻用衣袖吸了,又道:“小时候我处处让着他,他总是能得到最好的。长大后他向我倾诉秘密,我从来都为他保守秘密。我从未向他倾诉秘密,因为我没有秘密,我的一切他都知道。你可知道,一个人能否对另外一个人撑开保护伞,竟然可以撑到没有秘密的地步?”

作为兄长,龚明算是十分合格了。但龚晋似乎是个白眼狼呢?恩将仇报,毫不领情,而且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若是我,我早就忽视了。然而龚明的性格便是如此,希望承担,放不下,放不开,可能对龚晋的让步已经达到了习惯,甚至可以说是麻木。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真的,我真的不太爱会安慰人。

“你不用安慰我,你听我说就好。”龚明露出无法释怀的笑,笑得很吃力,脸上很僵硬,“因为小时候父母就教育过我,要好好保护弟弟。而且打小龚晋的身子骨就弱。爱森你可曾听说过,在动物界,它们一产仔都会产很多,通常情况下,最小的那个存活率最低。我便想着也许他比我晚出生,他便是那先天性身子骨脆弱的那一个。这其中,也怪我,因为我比他先出生。”

“这不是命运的安排,这也并不是你的错,这一切本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你会这么想,我不会。”龚明打断我,“小时候我有什么好的都会给他,他想要什么总是哭着向我要,我会竭尽所能为他求索,即使有时候我会为了他做坏事,不过我妈妈会教训我。我为他扛罪,过于宠溺他。以至于长大了我还是如此,我为他顶下了同性恋的名声,受人欺凌,受人厌恶。可是你知道,前两天他在楼顶上怎么看我吗?他说我是个废物,懦弱,而且他还是感觉到不公平,因为从小他身体不好,智力缺陷,爸妈要把未来放在我的身上。他骂我,厌恶我,痛恨我,丝毫不把以前的情谊挂在嘴边。”

我继续安慰:“你明明知道他精神不太正常,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我也知道。”龚明道,“平时我可以忍受,但是,这次我忍受不了了,人都是有底限的,这已经到了我的极限。”

“我能理解。”我说完,低首不再言语。

“其实我知道我也是个另类,书呆子,在别人眼里就是神经病。”

“你别这么想,你很正常。”

“我是一只愚蠢的驴,倔驴,愚蠢,真的好愚蠢。”

我今日万万没想到龚明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我突然感觉并不认识他。

“你也感受到了,你可能不理解我,也许你会对我怀有偏见,但我就是这样,我希望我的热情别人会收下,我不希望别人忽视我的热情。而且,长这么大了,我也习惯了被别人拒绝。”他说着说着,都把自己给说笑了,这时候服务员已经做好了咖啡。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这种味道很苦涩,我不太喜欢。我这人喜欢甜的东西,或者是辣的,这种口味对我来说太过了,若是可以选择,我更倾向于茶。龚明则不把苦味放在眼里,喝了几口,继续道:“天哪,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平时沉默寡言的我,竟然对你说了这些。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想扮演一个坚强的角色,然而今日,却变卦了,对不起,让你知道了这些。”

“我并不在意,你放心。龚晋现在怎么样?”说实话,我这句问候有点假惺惺的,因为我并不想知道龚晋的一切,然而此情此景,我不得不转移话题,转移龚明的注意力。

“在医院呢,一直想要自杀,我父母连夜在那里守着。”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双眼,“你看看,我的黑眼圈,他的手笔,这两天我几乎没有睡过好觉。”

龚明的确憔悴了很多,目光无神,即使在那璀璨而明亮的灯火照耀下,还是驱除不了他眼角的阴翳。

龚明突然又说:“爱森,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我心里一紧,问:“答应你什么事情?”

“他心情很不好。”他的手握着咖啡杯,吸取着咖啡杯的热度,“他对我说,他想见你,想跟你说说话。”

我感到很意外,很吃惊。我跟龚晋有什么好说的?若是见了面,会引来尴尬吧。我们算是情敌,亦或根本不算情敌,我一直对他没有好感,而且他一直对我存在着误解,即使他想化解误解,但是我甚至不想给他机会,因为我不屑于听他解释。

我低首,心里虚虚地道:“抱歉,恕我不能从命。”

他又抿了一口咖啡,苦涩使他蹙起了眉头,深深宁宁,忧忧地道:“他已经放开了,他说只想跟你见一面,跟你说说话,他想给你道歉。”

“我真的不能从命,真的抱歉。”

想来,我今日来见他,也许是一个错误吧。听了他的故事,喝了咖啡,原本这是最为享受的时光。但是今日却不是,没有那种享受故事细细品茗的愉悦与放松,反而让我愁绪不舒、苍凉不解。

我不能接受龚晋的道歉,至少现在不能。即使他根本不欠我什么,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因此我根本不需要他的道歉,若是道了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交流。

我拿起我的雨伞,拿起了我的书包,静静走去,离开了。龚明并没有拦我,似乎还沉浸在那愁绪当中,似乎那愁绪正是那明亮灯光的书写笔记,为他此时的心情量身打造。

无味的雨水,阴暗的天空,伴随着落叶。秋天了,树叶枯黄,四季随序,似乎等待着来年的更替。若是人的一生若四季一般规律该多好,然而总是充满着各种不愉快、不顺畅。但似乎青春正是痛苦的拼凑,才能锻造更为强大的自己。我根本不知道命运是怎样安排的每一个人,竟然能形形色色无比繁复,有些人的快乐,成就了别人的痛苦,有些人的挫折,铸就了别人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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