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方破晓,一列队伍便从巫族出发,离开了他们长年居住的隐世之地。
段筝伏在巫涂肩头上直打着哈欠,嘴唇轻轻擦刮着略略有些圆润的上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巫涂见状,将她抱到怀里:“还没睡醒?”
段筝嗯了一声,懒洋洋地眯起眼睛依偎在他怀里,不一会儿打起了呼噜。
巫涂戳了戳她的脑袋,暗暗叹息。他的小毛团什么都好,就是睡相没眼看。
巫涂手臂微动,牵起袖子尽量将段筝多盖住一些。他仰头看了看天色,不禁叹息,出发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
当巫洛缸带着一众少年郎敲开他的房门时,一粒粒星辰还挂在天边闪烁。他本无所谓几时出发,由于担心段筝睡不够,他还打算晚些时候再走。
奈何小妖怪傻乎乎的,表示自己都已经醒了,什么时候走都没关系,更不能因为她一只妖给大伙造成不便。
于是,出发不到一个时辰,段筝成功在巫涂怀里酣睡成软绵绵的一大团。
巫涂手指碰到她的耳朵,看了看她昏睡的模样,到底还是没有同往常一样捏下去。
他的小团子,怎么那么傻?她总想着去迁就别人,可那些以自身利益为重的人又怎么会反过来迁就她?
太阳从远处的山峦之间渐渐升起,一抹金色的光落在段筝脸上,使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明艳的色彩。
巫涂的目光定在她脸上,不觉有些痴。
他想起,当他昏倒的时候,是这只小妖怪忍着痛苦变成人形,一刻不离地守着他。
他低下头,俯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毛团,你怎么就不懂得爱惜自己呢?你这么好,没有必要为了别人受委屈呀。”
即便你是为了我,我也不会开心。可爱又有才华的妖怪,本就有任性的权利。
巫涂垂眸。
真希望能够时时刻刻保护好你。
段筝抖了抖耳朵,在他怀里蹭了蹭,仍旧睡得无知无觉。
清晨的山路被云雾所笼罩,微微有些湿滑。巫涂走在队伍前端,担心惊扰到段筝,放缓了步子。
巫哈楚与巫依台对于巫族传承有着一大堆问题想要问,见状,只得暂时将问题咽下,静静地跟着巫涂身边。
却仍旧没能预防住噪声。
有人大喊一声:“巫涂大哥!”噔噔瞪地跑到巫涂身边要拉他的袖子。
巫哈楚连忙拦住他:“巫洛缸,你干什么呢?巫涂大哥的妖怪正在睡觉呢!”
巫洛缸满不在乎道:“不睡觉会死呀?妖怪的瞌睡怎么有我们巫族的未来重要?出发之前,爷爷可是交代了我要对你们负责的。我来找巫涂大哥有正事,小孩子别插嘴。”
巫哈楚气得发抖,巫依台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巫涂小心地遮住段筝的耳朵,才道:“我并不关心你们的未来。对于巫族,我本就没有丝毫感情。安静一点,不要把我的小毛团吵醒了。”
巫洛缸颇为吃惊,不由道:“你不也是我们巫族的吗?怎么能偏向外人呢?”
巫涂皱眉:“带你们去接受传承本就是小毛团的主意,若不是她心善,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闲事。”
巫族又如何,他从未把自己当做是巫族的一员。
巫哈楚跟巫依台对视一眼,默默退开。
巫洛缸不服气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好歹也是巫族的呀……”
巫涂皱眉:“再说话,我就离开,不再管你们这些破事。”
“别别别……”巫洛缸这才慌了,就这么回去,他不被他家老头子剥下几层皮才怪,连忙想着如何才能挽回巫涂,却被巫涂一记眼刀吓得住了口。
浓雾里边忽然有人笑道:“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说什么巫族传承,我还以为是在说笑呢,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你们。看来,那传承十之□□是真的了。”
巫涂神色一变,一手护着段筝,一手握住剑柄,目光沉静如渊。
巫洛缸才在巫涂那里受了气,本能地想把脾气发出去:“什么人在那里装神弄鬼?”
巫依台上前道:“北山支系的同族,若有兴趣,不如与我们同行。”
迷雾之中钻出来一名头戴牛角、脸上涂画着乌黑纹路的少年,他笑嘻嘻道:“我倒是有兴趣,就是不知道林中支系的同族们肯不肯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