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走到村口,早有人站在村口等候。
段筝发现,只有少年和一些青年脸上画着乌黑的纹络,脸畔带着木质的面具。而几位老者的装扮却要正常得多,若是除去他们手腕上或者是脖颈上的金属环,几乎与外界的凡人没什么不同。
巫涂行礼道:“晚辈巫涂见过各位前辈。”
“你叫做巫涂?”几位老人都是一愣。
“不错。不知有何不妥?”
一位老者深吸口气,道:“不是不妥,这个名字在巫族的历史上有如高山一般沉重。一般的巫族父母,都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这个名字。”
“愿闻其详。”
老人微微眯眼,浑浊的眼里爆发一丝精光,悠然神往:“万灵谷大巫之名,是巫涂。”
巫涂和段筝双双一惊。
一旁的少年反驳道:“爷爷,大巫之名已经是口口相传好多代人的事了,放在藏书房的史书也没人读得懂,这个说法靠不住的吧。万一人家的名字其实和巫涂大哥的名字完全不同呢?”
老者摇头叹气:“是呀,传承已断,巫族大不如往昔。说实话,大巫的名字还是我从我爷爷那里听来的,外面的世界,好像早就不敢叫大巫的名号了吧。”
段筝竖起耳朵:“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传闻他唯一的弟子曾企图趁神灵绝迹之时盗取神器,借以谋得天下。他一心偏袒他的弟子,迟迟不肯出手将之镇压。到后来,他的弟子气势已成,手持神器,离谋取天下只有一步之遥时,大巫这时方才对他的弟子失去希望,以雷霆手段将他的弟子和一众反军诛灭。据说当年血流漂橹,整整三个月都不干涸。”
段筝低下头,回想起她与万灵谷大巫见面的场景。
那一夜的晚风与酒香似乎仍未消散。
那样温柔醇厚的一个人,到底要被逼到什么程度,才会对自己的弟子下杀手?
她轻轻叹口气。
巫族的老者忽然惊呼道:“巫涂,你怎么了?”
段筝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就变成人形,横抱起已经晕倒的巫涂。
老者面色大变:“巫洛缸,快把人带回去,收拾一张床给巫涂休息。”
之前先回来报信的少年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带路。
老者又道:“巫依台,巫哈楚,你们可清楚巫涂的病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他说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老者面上一悲,抓着自己脖颈上的金属项圈,默默为这个方才见面的年轻人祈愿。
段筝小跑着追着巫洛缸,她问道:“你们可以救救他吗?他是个很好的人,要是你们能救他,就是要我的性命都可以。”
她与他相识的时间不长,然而他会在她夜不归宿的时候去找她,会在她遭受万般责难的时候去救她,会为了她与师门为敌。
他们已经将余生托付给了对方,要是一方出事,又要另一方怎么办呢?
巫洛缸打开房门,协助段筝将巫涂放到床上道:“我们也想找到救治这种病的方法,可我们村子的人都病死很多了,我们……也无能为力呀。”
段筝不信:“书上都说巫族秘术众多,以命换命、起死回生的方法多不胜数,你们怎么会没有办法?”
“以前的巫族或许能做到,但巫族传承已绝,除非能请到万灵谷大巫出手,否则得了这种病的人不可能活下来。”
段筝愣了愣,双手抱住脑袋:“可是大巫已经死了。”
巫洛缸摇摇头,转身离去。
段筝咬着下唇,握着巫涂修长而毫无血色的手,低声道:“我才不许你走呢,你千万要没事。”
门口传来一连串脚步声,之前在村口与他们说话的老者抱着一个布口袋走了进来。
段筝目光定在布口袋上,热切地像是看到了稀世神药。
老者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目光,只可惜,他注定会让人失望了。
“这里面不是药材,是一套判定他病情有多严重的道具。说来惭愧,这种病对我们巫族来说,差不多是绝症了。”
段筝回过神,难免有些失望。
她还是礼貌道:“那麻烦您了。”
老者掏出一块刻着不知名符号的贝壳,将贝壳贴到巫涂额头上道:“我们发现,这块贝壳对于病情越是严重的族人反应越大,如果贝壳完全变成银白色,他就没……”
话音未落,贝壳急剧变亮,刺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然后“砰”的一声炸裂。
段筝声音发颤:“他……这是怎么了?他一定没事对不对?”
老者抱着布袋的手都在发抖:“他是什么怪胎?换成旁人早就撑不住了,他怎么可能躺在这里?”
“能不能再测一次?”
“没有贝壳了。”老者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制作道具的工艺也失传了,现在的道具是用一个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