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山河图是漾月创造出来的另一个?世界,而且是一个?可以供生灵生长的世界。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与外面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能?看到林间薄薄的雾气。
抓几个?人放在这里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身前?有微风穿过,楚栖耳畔一阵发凉。
往日都是他黏着神君要?这要?那,神君主动?说要?他,这还是头一遭。
手腕与脚腕上的金圈固定了他的手,那圈十?分妥帖,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不会过紧,也不会过松,戴在手脚上像极了装饰品。
楚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桎梏的滋味儿,但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师父,居然没有半点害怕与担心。
师父举止总是清清淡淡的,很难让人感受到他的情绪,他的手指碾在楚栖的耳侧,叫他不由自主地缩起肩膀。
楚栖行?事总是带着点儿狠劲儿,天真无?畏地凭着本能?索求,目标明确。
神君与他则完全相反,他很稳重,举止轻轻慢慢,像是在揉弦弹奏舒缓的曲子。
楚栖嘴上说着不要?,但光是被碾一下,就觉得浑身都要?软了,更?别提神君还会凑近他的鼻尖,故意引他。
“我跟你说。”楚栖按捺着噘嘴的冲动?,道:“你最?好小心一点,不然伤到你了我可不负责。”
神君的手指从他鬓角穿入发间,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鼻尖,道:“小心什么?”
楚栖拧起眉,道:“上次楚馆那个?人怎么死的,我有跟你说过吧?”
神君颌首,道:“还怪吓人的。”
“是吧。”楚栖道:“你最?好有点分寸,我可不想欺负你。”
神君单手将他抱了起来,楚栖布娃娃一样被他勾到了怀里。
远处萦绕的薄雾被风吹散,许是因为山河图中非比外界,那雾衣被拨开之后,竟露出了林间一颗通体莹白的树干,青翠的叶间挂着两个?红红的果子,形若樱桃,看上去分外喜人。
神君问他:“你准备怎么欺负我?”
风更?凉了一些,楚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还真挺想知道。”
林间风声呼啸,翠绿的枝叶沙沙作响,果子来回晃动?。
楚栖看了一眼,又去看神君,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你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
“……”
楚栖抿了抿嘴,心里觉得很奇怪,并且觉得很别扭。
神君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强势了起来,这样语气,这样的话,还有他的举止动?作,都隐隐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狩猎的野兽,披上了华丽而高贵的皮毛,优雅却败类。
但猎手本应是楚栖才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师父?
风吹得叶子扑簌簌地落下来,那叶轻巧,擦过树身,又落在树根,给风吹得来回鼓动?,却因为沾了树根的湿气,不再吹走,停在根茎处燥乱不止。
楚栖很难形容心里的感觉。
他心中的师父一直都是高雅的,圣洁的,固然他曾经渎神,固然他曾经想过,有朝一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神君匍匐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脚尖,喊他一声爷爷。
以此来达到践踏那些欺负他的人的信仰的目的。
但遇到师父之后,他便?知道,这样的梦想,此生都不可能?再实现了。
因为他的神,本就应该高高在上,本就应该不染尘埃,若是有人胆敢冒出与曾经的自己同样的想法,楚栖必定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楚栖看了一眼树根处来回鼓弄的树叶,又看了一眼神君洁净圣洁的面孔,他下意识想要?挪动?双脚,却忽见对方抬眸朝他看了过来。
“你,你……”楚栖仍然在虚张声势:“我真的会欺负你的,你再敢……”
神君由下而上,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楚栖忽然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他看着对方缓缓离开的面孔,唇间仍然残留着那叶片的味道,叫他浑身打起激灵。
“你到底……”神君贴近他,低低问道:“要?怎么欺负师父啊?”
“自然是,待你入时?,把你咬死。”
神君笑出了声,“那你,可得咬死了。”
楚栖眉头忽然一拧,又缓缓松开,他呆呆瞧着师父,呐呐道:“你,你还敢……你不要?命了。”
他又拧了一下眉,眼圈微微红了。
山河图内天气多变,并无?外面那样规律的春夏秋冬,或许是因为主人的喜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春日与秋日,而昼夜交替则与外面无?差别。
楚栖进来的时?候是白日,睡着的时?候是夜里,夜里醒来了几次,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油锅里,一把铲子伸进来,来回爆炒。
他害怕极了。
他想师父一定是不要?命了,但他不要?命了,自己怎么办?如果师父死了,他怎么办?
他担心地问了,但神君好像非要?与他过不去,他越是担心,对方就越是不要?命。
楚栖又睡了……
也许是睡了吧。
楚栖想,但更?大?的可能?是昏了。
彻底清醒的时?候,山河图内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暗夜的紫色,星光点缀,十?分梦幻。
被爆炒了不知道多久的楚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然后嘴巴一抿,没敢大?动?。
他文文静静地缩了缩脚,眼珠在四周搜寻,然后在左侧方的河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神君依旧是那副高雅圣洁的模样,仿佛从不曾跌入尘埃,从不曾与污泥共舞,也从不曾化身野兽,自始至终都披着那身华丽而高贵的皮毛,神圣而不可侵犯。
楚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又在左右看了看,没有能?披身的皮毛,便?没有动?弹。
还悄悄拿手脚胳膊腿遮挡了一下主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