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的确懂了神君的意思,神凡各司其职,互不牵扯,人间事人间毕,该如何便如何,若每个神都站出来给凡人主持公道,那人间还叫人间么?
因果轮回自有定数,当年之事若由神君亲自翻出,不光是在动摇人族对神的信念,也会动摇当今统治者的地位,很可能引起极大的动荡。
而这样的后果与神君庇佑一方维持稳定的观念明显背道而驰了。
但懂是懂了,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楚栖翻开被神君做了批注的书。
他虽然任性,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强求,就像他永远不会因为神君而改掉利己的本能,而神君也不会因为他寥寥几句话就丢下自己维·稳的职责。
真让人生气啊。
果然还是很不喜欢他这样,将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放在心里。他所谓的大局,楚栖不在意,他所谓的动乱,倒恰合楚栖之意,他所担心之事,竟全都是楚栖希望发生的。
没办法啦。
那就只好按照楚栖的心意来了。
书本缓缓翻页,楚栖学的飞快,神殿灵力充沛,竟几乎与他融为一体,楚栖很快发现,他根本无需刻意做什么引灵入体,随便打个瞌睡,灵力都自觉地往他身体里钻。
距离三月初七尚且有些时日,楚栖这段时间变得分外努力,尽管偶尔还是要调戏神君,但与之前相比明显收敛很多。
他不再黏着神君要抱抱,也不经常忽然凑过来要亲亲,神君教授剑法的时候,楚栖也是全神贯注,明明有许多机会可以摸手揉脸,竟全都放过了。
神君把着他的手一招一式教他使剑,他看着冷冷淡淡,实际却温柔耐心,楚栖真心用上了功,几乎学什么都一遍就会,倒也无需反复教导。
神君退回亭内,就着春光望向院中少年。楚栖身段是极好的,固然不爱束冠整仪,一眼望去,也是风流隽秀,灼灼其华。
他认真的时候很认真,高兴的时候很高兴,有时像孩子,有时像恶魔,有时叫人头疼不已,有时让人忍俊不禁。他活的张扬又肆意,鲜活又立体,喜欢别人的时候,好像很喜欢,一定要马上将人搞到手,不喜欢的时候,也可以一下子就收回去,半点情意都不留。
或许是因为每一个情绪都外放的太过明显,于是消失的时候便叫人措手不及。
神君收回视线,捏了一块花糕,看了片刻,又忽觉无味,放了回去。
“师父!”
楚栖收势,朝他飞奔而来,下意识想扑他,想到美色误人。如今正事要紧,又旋身坐到了一旁,端杯喝水,眼睛亮亮地问他:“我练的好不好?”
“极好。”神君随口点评,指尖拂过膝盖,他站起身,道:“我去丹房。”
楚栖揣了两块花糕跟上去,道:“你最近怎么一直泡在丹房?炼了什么药?”
“一些伤药,还有……”他顿了顿,道:“你之前不是要止疼药?届时送你回去,给你带上。”
楚栖笑吟吟的:“你还记得这个?”
神君没有说话,楚栖朝嘴里塞着花糕,探头朝丹炉看,神君的丹房里有许多丹炉,有小的有大的,各自用的火也不相同,楚栖趴在一旁看他动作,忽然道:“等我回去之后,他们真的会接受我么?”
“会的。”
“日子真的会好过么?”
“会。”神君将小丹炉盖上,放轻声音:“你如果实在不想回……”
“我很担心。”楚栖鼓着腮帮子嚼花糕,含糊地说:“要是日子过得不好,还能回来找你么?”
“当然可以。”神君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若过得不好,你随时回来。”
楚栖仰起脸,乌溜溜的眼睛溢出几分异彩。
司方神君最近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楚栖的错觉,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儿,舍不得自己。
他若不在意楚栖倒也无所谓,左右楚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这般用功,为的就是三月初七那日干场大事,神君既然不肯出面为阿娘洗脱清白,那就只好由他自己去清除那些吐露污言的口舌,那一张张脸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在山下必然是呆不住的,只是看在美色的份儿上,姑且假意顺着他,叫他高兴罢了。
但若神君当真舍不得他……
楚栖眸光流转,计上心头。
他很快吞了花糕,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看着他将小丹炉在木板上放好,捏着炉耳朵的手修长性感,楚栖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在山洞,自己带着这只手去过的地方。
当时神君的表情……唔,一言难尽。
他摸了上去。
然后歪头,去看神君的反应。
但见他长睫微颤,手指抽动,楚栖立刻一把握住,继续观察。
神君没有继续抽,而是抬眼,朝他看了过来。
不一样了,神君好像,愿意给他摸了。
不可多得,楚栖赶紧多摸了两把。
神君:“……”
他无言看向楚栖,道:“又怎么了?”
“我有听你的话。”楚栖开口,道:“你让我回去,我答应了,我知道你希望我再也不要回来烦你,我很努力的练功,就是为了讨我父皇欢心,可以好好在山下生活下去,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尽量不要来打扰你。”
“倒也,不必这样。”神君心潮涌动,缓声道:“你若实在不想回去嗯……”
神君猝不及防被他拉下脖子,吻住了嘴唇。
楚栖打小就知道,趁热打铁,乘虚而入,越是极品的猎物,疲态越是不可多得,若不抓紧机会,就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神君,他是举世无双的珍宝,是楚栖十几年的生涯里最想得到之物。
“师父。”楚栖一脸难过地说:“此次回去之后,我一定与人为善,若非必要,你我之间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可我好舍不得你啊,师父,你行行好,给我留个念想吧师父?”
“……你要什么?”
“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