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不顾摔疼的手掌与四肢,立刻撑起身子爬了起来,加快速度冲了过去,如此这般保持数丈的距离又追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楚栖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失控,犹如陀螺般飞速向下滚去。
这竟是一个陡坡。
楚栖给摔懵了,脸上身上都刮出好几个口子,脑袋也不知道撞到了几个石头,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躺在地上,愣愣看着漆黑的天幕,好一会儿,被摔麻的身体才终重新恢复知觉,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茫然四顾,那个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楚栖低下头,左手手心上扎着一个断裂树枝形成的短刺,皮肉往外敞着,鲜血迅速淌满了掌纹。
楚栖拔了短刺,将手心的血在身上抹了抹。
包裹着点心的红布落在他脚边不远处,楚栖爬过去捡起来,里头的食物已经散的不知所踪。
他忽然发起呆来。
身边投下一个影子,楚栖茫然地仰起脸,一张清俊绝色的脸跃入视线,下一瞬间,又变得模糊不清。
“哭什么。”那嗓音微凉,“不看路,总跟着我做甚?”
除夕之夜,圆月高悬,白衣神君挺拔如松,神容冷漠,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地上,披着大红斗篷,帽子都不知道摔到了哪里去的狼狈小孩。
楚栖抹了把眼泪,还是盯着他不放,道:“我想要……学法术。”
“学法术可去仙盟,黄海之畔。”
楚栖纠正:“想跟你学。”
“我不收徒。”确定他无生命危险,司方道:“到此为止,莫再跟了。”
他这次走的更快,整个人瞬间化为一道光,利刃般在天幕划过一道白痕,楚栖又跳起来追了几步,大声道:“我叫楚栖——!”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记住,楚栖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竭力张大双目,也无从分辨对方究竟去了何处。
陡坡下的风很大,楚栖脸上残留的泪痕很快干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现司方神君回头的那一瞬间,会出现那样的情绪。
那情绪对他来说太过陌生,楚栖很快恢复平静,借着月光把散落的能找到的食物都捡起来,独自爬上了陡坡。
除夕夜绝大部分店家都关了门,好在他随身携带的还有金疮药,楚栖回了自己低矮的小帐篷,把伤口都处理好,然后睁着眼睛躺了下去。
帐篷被呼呼的风吹的来回晃动,但楚栖野外生存能力很强,扎的很紧,倒也不用担心会被刮跑。
第一次见到司方神君,楚栖只觉得他长得好,气质好,像一件闪闪发光的大宝贝,第二次见到他,楚栖才发现,大宝贝又冷酷又高傲,浑身都写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神侍见他受伤还知道送他一瓶圣药呢,大宝贝却只会让他滚蛋。
……嗯?楚栖眼珠微动,好像有点印象了,那药是神侍给的。
大概是被司方神君美貌迷了眼,把真正的恩人都给忘掉了,今日一比,才知高下。
不过那神侍长什么样来着?
算了,不重要。总归除夕夜无处可去,便索性在帐篷里睡下了。
第二天,楚栖重新回了城里,又住进了客栈。
过年这几日街上人潮汹涌,他十分警惕,一般只在夜晚出去,防止见到皇室的人。
他又去了一趟书店,老板已经记住了这个头戴纱帽出手阔绰的小少爷,一见到他就笑:“小公子又来了,还想买关于神君的书?”
“可有关于法术方面的?”
“公子说笑了。”老板乐不可支:“咱们凡间哪有那种东西,这得去仙门找。”
“邺阳城没有?”
“没听过。”老板遗憾摇头,又好奇道:“小公子怎么突然想起要学仙术了?”
怎么突然想学仙术了呢?
楚栖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是单纯的想要靠近么?不,不是。
越是美丽高贵,冰清玉洁的东西,越能引起人类最卑劣不堪的想望。
所有人都说他不配,那他就偏要配给他们看,都说他是亵渎,那就亵渎个彻彻底底。
他要把他抓起来,占为己有。
要所有人都知道他这只癞□□吃了天鹅肉,要他们食不能咽,夜不能寐,意不能平。
楚栖弯起眼睛,露出了一抹雀跃的笑容,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不疾不徐地走了出去。
他要,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