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早点儿休息!”浮生提衣起身,默默走出竹舍。
关二爷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她走远,心口微微痛着,目光也渐渐暗淡下去。他没有留她,他想给她空间,让她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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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棚里点着昏暗的油灯,赤兔马站在马槽前,低头默默吃草,浮生拿着刷子,轻轻帮它整理鬃毛。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浮生轻声对着赤兔马自言自语,像是在和老朋友闲话家常,“跟他走吗?”
赤兔马抖一抖颈上的鬃毛,嘶鸣一声,像是表示赞成。
浮生轻笑,抬手抚摸它,道:“他是你的主人,你自然替他说话!”
赤兔马晃一晃脖子,似乎表示抗议。
浮生叹气,“我真的没有信心,也许我应该留在药王谷,这里才是我存在的价值,村民们需要我!”
“可是看到他,我又觉得好难过,心口很疼,我应该相信他吗?”说着,挑眉看着马儿的眼睛,等待着它的意见。
赤兔马伸过脖子,在浮生肩上蹭了蹭,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浮生伸臂环住它的脖颈,道:“若是‘祖师爷’在就好了,也许他能帮我出出主意。你说祖师爷现在在哪里?”
浮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华佗,她明知道他不是那种会给别人提建议的人,但他虽然一直冷冰冰的,却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收留浮生,给她一条出路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浮生早已将他视作了自己的亲人。
人在软弱无助的时候,总是倾向于从亲人那里寻求帮助。
不远处,关二爷独自立在廊下,静静望着浮生对着赤兔马自言自语。
她看上去那么孤单,像他一样,但又那么明朗,跟他不同,不过却更加令他心疼。
他几次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终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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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吃紧,从昨夜刮到天明,至今未歇。
浮生坐在小板凳上,挽起袖口,将新采来的草药放入木盆中冲洗。双手放入水中,冰冷的寒意便顺着手指直达心口,冻得她一个寒颤。
关二爷从灶房里走出,手里拎着一桶热水,冒着腾腾热气。
浮生抬起手,任由他将热水倒入木盆中。
关二爷蹲下来试了试水温,道:“可以洗了。”
浮生弯下腰,将双手伸进水里,立刻便有暖意包围上来,她拨弄着水里的药草,道:“你不用做这些!”堂堂一个大将军,如果却成了‘灶头总管’,浮生不让他弄,他却偏又来劲。
关二爷见浮生这几天也不提赶他走的事儿,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半天没见动静,浮生抬眸,见关二爷正愣愣地看着她,不由低头检查一眼自己的衣衫,道:“看什么看?”
关二爷连忙移开视线。
浮生没好气地笑笑,抱了一篮子药材起来,晾到一边儿。回头见关二爷也跟了过来,不由蹙眉打量他一眼,沉声道:“脱衣服!”
关二爷脸上一窘。
浮生见他一动未动,不由觉得奇怪,道:“你难道准备一直穿着这件脏衣服吗?”
关二爷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衣服已染上灶灰,顿时恍然大悟,忙认真地脱下外袍,递给浮生。
浮生一把扯过来,向水井边走过来。
关二爷见浮生静静地坐在水井旁搓洗衣物,默默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在一旁施展起拳脚,舒展舒展筋骨。
好多天没有练功,腿脚都有些生疏了。
浮生转眸望向关羽,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如果他不再过问世事,就陪着她,在这药王谷中隐居,两个人相依相伴,该有多好!
关二爷打完一套拳法,抬袖擦拭颈间的细汗,回头见浮生正愣愣看着他,奇道:“怎么了?”
浮生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将心里的愿望说出口,他终究不属于这里,莫说他愿不愿意留下,就算是勉强留下,他大概也不会快乐的。
她没有权利留下他,她也不敢听他的答案,她怕答案是自己不愿听到的那个。
她转过身,没有说话,默默将浆洗好的衣服搭在绳子上,然后往竹舍里走。
嘚嘚的马蹄声传来,像是踏在浮生的心头,她转过头,见糜芳骑马从远处而来,心中立刻便生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终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