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世界,正是由自身熟知的人和事物,把知道的或者是看不见的东西一点一点地串接起来的结果。所以有时候,人们通常会认为,这个世界好小啊,发出诸如此类的感叹。
我的世界,小得像个牢笼,里面关着的,全是无法挣脱和忘记的过往。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太过消极的看法,但这一点,却又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在搬来神奈川之后,我的确没有再往自己的世界里接纳过新鲜的事物,莫名自发地抗拒着,有时甚至是想要,却又不敢真正地跨出去。
绘理子受伤入了院,我不自觉地想要去看一看她。
下午放课之后问了班导绘理子在哪家医院,很巧的是,她和我的母亲一样,都在西见台。这让我不知道是该幸运自己不用多跑一趟,还是应该担心自己的过去会不会就因此被知道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还是决定去探望一下绘理子。
我以为,班级上会有其他人和我一样,发自同学爱地去医院看望绘理子,可班导的反应却让我有些意外。主动要求去看望绘理子的人,只有我。
似乎绘理子和我一样,和班级的其他人来往不多。在班导的眼里,我和绘理子属于一类人,是班级里如同迷一样未知的存在。
同往日一样,挤上公车,然后在熟悉的站点下车,穿过天桥之后右拐再走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就到了西见台。
站在医院门口就能感受到一股好像在其他位置都没有的冷风,即便时逢夏季,医院还是冰凉得十分契合其原本的氛围。
绘理子的病房在三楼,电梯还在上行中,有些心急的我没再等待而是直接选择楼梯。
三楼的距离并不艰难,我很快就到了。医院的楼道一如既往的安静,我在门口找到写着山南绘理子标签的病房,轻轻地敲响了门。
等待许久,正当我准备再次敲响的时候,门被拉开了,而开门的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浦下真一。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门后透过的光芒,在我的身上打下一片阴影。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退后一步再次确认了病房门口的标签上确实写着山南绘理子的名字时,才重新站会原来的位置,直直面对着浦下。
浦下在看到我的时候也稍稍有些惊讶,或许是绘理子对他提过我,之于我的到来,他似乎在下一秒就相当理解地侧过了他那显得壮硕魁梧的身体,“这里确实是山南同学的病房。”
我将身体微微前倾,略过浦下的身体看进了病房内。
绘理子坐在病床上,她的手背上扎着吊针,浑身都包扎着雪白的绷带,就连脸上也是,大半张脸都被纱布覆盖住了。
和她视线对上的一瞬,她朝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绷带的遮挡下我看不到绘理子的整张脸,但是眼睑下方泛青的眼圈无疑就是她气色和状态不好最好的证明。
除了浦下之外,病房里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男人手里拿着黑色封皮的小册子,正在记录些什么。
“那是我的同事岛原。”浦下捕捉着我的眼神,随即对我的疑惑进行了解释。
名叫岛原的警官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发型正是现下年轻男子间流行的那种,这让他看起来显得不太稳重,甚至有些轻浮。我礼貌性地朝他点了点头,他大概是浦下的后辈,搜查一课的新人之类的吧。
“这位是浦下桑的熟人吗?”岛原看着随在我身后的浦下问道,很快他的视线又在我所穿的制服上停留下,“啊你是海常的学生……请问你是山南酱的同学嘛?”
我不禁皱了皱眉……山南“ちゃん”这样的称呼……果然显得有些轻浮呢。又或许是我接触过的警官只有浦下这类看起来就可靠稳重的类型,才会有这种感觉的吧。
“嗯。”即便对这位年轻的轻浮警官第一印象不算太好,我还是点头作出了肯定。
因为浦下的缘故,我开始对警官这一类的人都没有了好感,在回答完岛原的疑问后,我亦不再与他们之间的任何人进行搭话或者是眼神交流,而是直接向病床走近,眼里只看着绘理子。
“纯子。”绘理子柔柔地喊着我,她的声音显得十分弱气,甚至有些吃力的感觉。从她露在绷带外面半眯的眼睛,我看出了她在对我笑。
我也不自觉柔下了眉眼,轻声问道:“绘理子,你还好吗?”
“我没事,谢谢纯子。”
彼时,岛原却突然像是播报新闻一样,毫无感情地棒读着他手中黑色小册上的内容:“全身上下一共有七处刀伤,其中一处还在脸上。”
语毕,绘理子的眼神都变了。她用还放在被子外面扎着吊针的手抓住了我,她的手掌温度冰凉,我很配合地回握住了她。
岛原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旁的浦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