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柴井真的与我有许多共同之处。在器材室内她一反常态地对我有些情绪不稳定,她的言语间毫不避讳地向我透露着她清楚的知道事件。
身在神奈川的柴井亚由半年前却去过东京,还亲眼目睹了真由的尸体从洋房中被抬出来。但是,事件从最初的调查开始,就完全地没有提及过柴井亚由这个人。包括现在的浦下,他总是对我说着要重新调查,可是和事件有关这样重要的一个人,他却如同把柴井当做不存在一般,从未提起过。
难道柴井只是单纯地在一旁看着真由的尸体被抬出来,像个不陷其中的围观者那样吗?可那个人是她的姐姐,她是出于什么理由要置身事外,把自己和事件的联系撇得干干净净?
我还在意的是,她说我和她是一样深陷罪责的人。在她眼里我所谓的罪责就是杀了她的姐姐真由,而事实却并非这样莫须有的罪状。反过来想,那她呢?她的罪责在哪里?杀过人吗?
还是她和我一样,在案发的夜里也曾去过洋房吗?
产生这样的想法也是有根据的,监控录像中除我之外还有两个人去过洋房。柴井和我相似的背影,以及大雨中根本模糊不清的画面。我大胆地猜测其中一个人是我的母亲,如果第三人是柴井的话,那事件的真相究竟是如何的呢?
柴井不会是杀死她的姐姐的凶手,因为真由的死,她甚至记恨蓝原昌之和我,她根本没有杀真由的动机。如果柴井不是凶手,那凶手难道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母亲,可能去过洋房的母亲……又一次将怀疑的针锋指向了母亲,我立马回收了自己的想法。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我越来越想不透了。还是说,杀死蓝原昌之和杀死真由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整件事渐渐地复杂了起来,我想得有些头疼。
倘若柴井在案发当晚去过洋房的猜测属实,这便是她的噩梦吗?而我现在所见到的柴井,如果不是在诉说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时,她摆着僵硬的假笑,双手也在发抖,这些与我类似的反应,我根本无法相信她也曾经经历过那些。
相比之下,同样心陷灰暗的她,要比我张扬太多了。换句话说,我比她脆弱,比她胆小。
我想起了一直很照顾她的真田,对比我,从来就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在我沉溺黑暗的时候救赎……哪怕是帮助一点也好,精神上的后盾也好。或许,真田是让她不会堕入到我这样地步的理由吧。
突然,有点嫉恨起来了。明明做着一样的噩梦,她却有人在身边关怀着,而我只能独自缩在冰冷的角落,陷在里面。好想让她也感受一下,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的感受。
×
到了周末,我遵照着和真田的约定,到他家的剑道场帮忙。这大概真的是他给我的恩惠,工作内容除了打杂以外,只是简单的在训练结束之后清理道场。
真田一样穿着剑道服,和道场的人一同参与训练。在他们训练的时段,我只需要正坐在道场的推拉门外,等待有需要时的传唤就好了。传唤这个词还真是古早的形容,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亢长的回廊讲这些和风建筑连成一片,时而庭院中的竹笕敲在石头上发出阵阵脆响。我在门前默默地看着这些,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远处的回廊中,看见了浦下真一。
开始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直至我看清了男人右眉上的疤痕,这个浦下标志性的特征。穿着西装的壮硕男人和这块和风的背景完全不融洽,他跟在穿着和服的老人后面。老人没有留头发,一头锃亮倒是更显得其精神饱满了。
他们二人正往着道场的方向走来,浦下看到我的时候,也愣了一会。他前方的老人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垂下视线,用着和真田几乎一模一样的目光审视了我一遍。对于一个老人而言,那样矍铄的目光昭示着这个老人的身体健硕。
老人出现在道场门口时,真田走了出来,他朝老人毕恭毕敬地行李,从他的口中,声线有力地道出了对方的身份:“祖父。”
我愣了愣,却也不曾想过这个人会是真田的祖父。那和真田如出一辙……不对,应该说比真田还要严肃强势的气场让我下意识地垂下头,完全无法直视着他。
“真一,就是这孩子吗?”老人察觉到浦下投向我的视线,微微侧首,挑眉对身后的浦下示以眼色。
浦下话语不多,用他低沉浑厚的声线简单地肯定了问话。
真田的祖父似乎是知道我,准确来说,应该是浦下对他提起过我。而能扯上与我有关的事,也不过半年之前。真田的祖父是浦下曾经的前辈,被降职神奈川的浦下如若要重新调查,需要真田祖父调动人脉关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只是我觉得疑惑的是,浦下真的深入调查的话,为什么却查不到柴井亚由?连柴井自己都对我承认了和事件有关,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警方的调查和柴井扯不上关系。我又冒出了奇怪的想法,难道柴井和事件无关,是她为了隐瞒什么才说出那样极端的话?就像我为了让母亲每一天都能保持良好的心情,才不断地对她说谎。
我偷偷地看了真田一眼,他还是那张坚毅的像固定住了一样的表情。如果浦下和真田祖父的接触真的是为了调查的事,那么在场除了真田之外,都是半年前事件的知会者。